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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来自汉朝的数千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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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8 18:51: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汉朝的数千张“照片”    “南阳汉画像石”系列之一
● 姚 伟


  汉画像石同商周青铜器、南北朝石窟艺术、唐诗、宋词一样,各领风骚数百年,是中国古代文化艺术的瑰宝。
  两汉一统天下400年,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之一。其时国家兵威远震,蒸蒸日上,开疆拓土,富足强大。那是一个英雄辈出、激情燃烧的时代,在那样的时代,古中国人创造的汉画像石没有一点抑郁哀愁,没有一点自卑自怜,有的是强大的自信,是张扬的个性,是奔放灵动的气势,是浪漫进取的情怀。
  南阳汉画馆是全国收藏汉画像石最多的地方,是一座眺望汉朝的高山。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自述平生激动过三次,其中第三次就是参观南阳汉画馆。他说:“我简直要跪在汉代先民的面前。”
诸葛的躬耕地
  望着依卧龙岗而建的南阳汉画馆,我在大马路上足足晃悠了半个多小时。这个地方真是值得观赏、玩味。
  占据卧龙岗龙首处的汉画馆凝重典雅、气势壮观。汉画馆大门两侧耸立着一对高达10余米的汉阙。尽管看得出是仿制的,但它那高大朴拙的样式,一下子就营造出雄浑得让人醉心的汉风汉韵。汉阙我在很多地方看到过,每次都被“击中”,无一例外。
  汉画馆的前面是宽阔的马路、高大的楼宇,而它身后的卧龙岗蜿蜒起伏,衰草连天。静卧在冬天阳光下的卧龙岗,仿佛是被收藏起来的一段苍凉的历史。汉画馆北边与著名的武侯祠相邻。1800多年前,诸葛亮羡慕南阳的风土人文,来到南阳城外,在卧龙岗上择地而居。没准儿如今汉画馆所在之处,就是当时诸葛亮家的地。年轻的诸葛亮拿锄头锄着地,却不堕青云之志,常常自比于早他几百年的名人管仲、乐毅。他招牌式的儒雅从容,很可能就是在这儿培养出来的,因为他在这里过得很舒服,经常睡懒觉,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这位汉朝末年智者的清梦,后来被那个屡战屡败、百事不成的刘备给搅了。诸葛亮不是没躲,他躲了两次,但刘备太有耐心了。诸葛亮脑子清楚,未出茅庐先定天下三分,让刘备敬佩有加,马上拜他为三军总参谋长。后来,诸葛亮就成了蜀国的总理。尽管没能让刘备成为第二个刘秀,把刘氏的天下继续延续下去,但诸葛亮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让刘氏“三分天下有其一”。
  能掐会算的诸葛亮恐怕也难以料到,1800年后,他家的地里会建起了一座气势恢弘、投资1000多万元人民币的汉画馆。两汉时期有钱人雇能工巧匠打造的画像石,这时被一块块地从地里挖出来,集中展示在汉画馆里。于是,这里成为人们了解汉朝人生活和感情的一个窗口,也使两汉时期的南阳在某种意义上复活了。
  斗牛是西班牙人的传统绝活,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儿,但记者在南阳汉画馆却见识到了中国的斗牛传统。
  一头硕大强健的野牛隆脊奋蹄,小腹疾收,颈项肌肉紧绷,锐利的双角抵向一个壮汉。那壮汉一身短打扮,袒胸,头上梳着发髻。面对狂躁骚动的野牛,他弓步推掌,扭腰发力,动作威猛稳健,充满自信,似乎倾力一击,就能后发制“牛”。
  当看到南阳汉画馆的这组雕塑时,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国人喜欢儒雅斯文,不好勇斗狠。作为娱乐,不少国人喜欢斗蟋蟀、斗鸡、斗鹅、斗狗,总之是让一些好斗的小型动物们相互斗来斗去,而人与牛相斗这样危险的事情,似乎粗犷得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带着几分怀疑,我向汉画馆副馆长曹新洲请教:“汉代南阳有斗牛?!”曹新洲笑着说,古书中没有斗牛的记载,但汉画馆的斗牛雕塑并不是凭空想象,说汉代南阳有“斗牛士”,也绝对不是胡扯瞎掰。那时候南阳斗牛士的翩翩风度,决不亚于现在的西班牙斗牛士。这种说法最可靠的依据,是南阳汉画馆角抵厅收藏的一块汉代画像石。
  听曹副馆长这么一说,我对斗牛雕塑后面的那些石头产生了兴趣。这是些半米多宽、数米长、大小不等的长方形石条,上面雕刻着朴拙简单、粗犷奔放的画面。这不是我们现在熟知的任何一种艺术形式———不是绘画,不是圆雕,也不是浮雕。图案以外的石面被凿去半厘米或一厘米,初看上去像是浅浮雕,但人物的鼻子、眼又是用阴线刻出来的,不像浮雕那样该高的高,该低的低。这些石头上的“画”,都是一两千年前汉朝人的原创作品,据说以前人们称之为“雕画”,后来鲁迅先生称之为汉画像石,这个名称逐渐被广泛接受。
  在曹新洲的指点下,记者看到了一幅惊险、壮观的斗牛图,图中,一条大汉只身一人,赤手空拳,正力斗冲到眼前的野牛。画工仅用几条简练的阴线勾画了野牛隆起的颈项、紧收的小腹、锐利的双角和向上翘起的尾巴,使牛的狂怒和凶猛跃然石上。牛的重心在前部,但为突出牛的强健和雄壮,画工把牛的臀部画得很肥壮,而牛腿的下部和蹄子却较细小,似锥点地,给人以既矫健又灵巧的感觉。这幅汉画,就是斗牛雕塑的蓝本了。整个画面如同摄影师抓拍的照片,在最激动人心的瞬间定格了,人和牛谁胜谁败,不得而知。
  还有一幅汉画,则选取了另一个瞬间:牛凶气全无,落荒而逃,斗牛的人稳稳站着,胜败已经明了。仔细欣赏,角抵厅的画像石展示的都是角抵戏,不只有人与牛斗,还有猛兽与猛兽相斗,人与人徒手或持械相斗,人与熊、虎等猛兽恶斗。
  曹新洲说,汉画像石可以和史书相互印证,汉代斗虎、斗熊的文字记载不少,汉朝人是拿这个当娱乐的。孔臧《格虎赋》中说:“格虎于其廷……以此为至乐。”《西京杂记》云:“广陵王胥有勇力,常于别囿学格熊,后遂能空手搏之。”这些汉代人都以和猛兽格斗为平生最大的乐趣。今天我们可能很难理解,但汉朝就是这样一个豪放洒脱的朝代,那时的中国人崇尚勇武,以强悍矫健为荣,以冒险探奇为乐。斗牛、斗虎,是汉朝张扬、奔放、自信的时代精神的缩影。有了这样的时代精神,才会有霍去病、耿夔各自带800锐骑,千里奔袭匈奴大营的壮举;才会有班超带300志愿军纵横西域数十国的奇迹;汉朝也才能兵威远震,富足强大。那真是一个英雄辈出、激情燃烧的时代。汉语里面说“好汉”、“大汉”、“是条汉子”,这些都是汉朝人挣下的荣誉。
  南阳汉画馆是一座收藏、陈列和研究汉代画像石的专业性博物馆,是我国建馆历史最早、规模最大、藏品数量最多的一座汉代画像石刻艺术博物馆。这里收藏了2000多块画像石,它的陈列大厅总面积为2400多平方米,共设有十个主题陈列展厅。除角抵厅外,这里还有序厅以及生产劳动、建筑艺术、历史故事、社会生活、车骑田猎、天文与神话、舞乐百戏、逐疫升仙等展厅,为我们展现了汉代丰富多彩的生活画面。
绣像的汉代史
  说起仿汉舞蹈《汉风》,不少圈内人记忆犹新。1985年,河南博物院研究员周到先生,曾经根据南阳汉画中的舞蹈,协助省歌舞团编制了这部仿汉舞蹈,没想到沉寂一两千年的舞姿偶露峥嵘,竟获得好评如潮,并一举夺得当年国家文艺汇演一等奖。
  南阳汉画像石的内容涉及历史学、考古学、美术史、美学、舞蹈、音乐、体育、哲学、民俗学、天文学、建筑学、畜牧兽医学等诸多学科,透露了丰富的历史信息,是汉代遗留下来的无与伦比的艺术瑰宝,同时也是反映汉代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在文字描述难尽其态的时候,图像的直观、生动、真切就派上用场了。从汉画像石上,现代人能看到在文字史籍中所找不到的广阔的生活场景,解读到文字资料所不能提供的精神风貌。特别是在舞蹈、音乐、杂技、武术这些方面,汉画像石保留的丰富信息,是史书所无法做到的。所以有专家说,汉画像石为《汉书》配了插图,是“无字的《汉书》”,著名史学家翦伯赞更是称之为“绣像汉代史”。
  汉代的歌舞百戏十分繁荣,乐器种类繁多。关于汉代乐器,史书上有不少记载,但各种乐器的形制和演奏方法,仅靠文献资料是很难弄清楚的。南阳汉画像石上有多种乐器演奏图,不仅使我们看到了汉代乐器的形状、演奏方法,而且还可以看到当时一般乐队的组合情况,以及为歌舞百戏伴奏时的情形。舞蹈更是文字表述的弱项。汉魏时代盛行所谓七盘舞,其舞姿不知道打动了多少文人墨客,张衡、王粲、鲍照、陆机都曾为七盘舞写下热情洋溢的赞颂文字,但七盘舞到底什么样,所有这些名人的描述,也没有一幅南阳汉画像石给人的印象完整。原来这种舞蹈,是舞者长袖飘飘,在七个盘(或鼓)上旋转雀跃,动作轻捷灵巧。南阳汉画像石中的汉代舞蹈,还有蹋鼓舞、翘袖折腰舞等等,简单的线条,刻画出了汉代人优美动人的舞姿。
  汉画像石中值得研究玩味的东西太多了。汉代的南阳经济发达,“王侯将相,宅第相望”,有许多气势恢弘的建筑物。但中国古代讲究“阳宅用木,阴宅用石”,宏伟壮观的木结构建筑物早已荡然无存,而汉画像石中刻画的阙门、单体建筑、庭院,可以让我们了解汉代这些建筑物的基本面貌。
  汉朝是佛教进入前中国本土文化发展的定型、完善时期,决定着中国古代文化的基本格局和历史走向。中国文化的很多方面,都可以在汉代找到自己的前身。有一幅汉画,画面是在一个庭院中比武,比武的双方,一个人左手持钩上格,挡住对方长戟的攻击,右手持长剑趁虚反击直指对方面颊。这一惊险的场面并没有使人恐惧,旁边坐观的三人谈笑自若,而在画面的空白处有三只小鸟正在自由地觅食,显出和谐的气氛。这证实,在汉代兵器格斗已经具有表演的功能,已经由军事练武向娱乐的方向发展,成为早期的中国武术。
  南阳汉画像石还有杂技、蹴鞠、拳术、宴饮、车马出行等生活画面,有天文星象、历史故事、羽化升仙等丰富的社会内容。这些汉画像石如同汉朝留下的数千张“照片”,直观地展示了许许多多被历史遗忘的生活画面和精神状态,还给人们一个生动真实、令人心魂激荡的汉朝。
  南阳汉画馆是一个让专家留连忘返的地方。吴冠中先生自述平生激动过三次,第一次是在法国看印象派一个大展,第二次是看西安霍去病墓前的石雕,第三次是参观南阳汉画馆。他说:“我简直要跪在汉代先民的面前。”
  王朝闻先生来南阳汉画馆的时候已经80岁了。一进入展馆,这位识货的大美学家就被深深吸引了,他在汉画馆一呆三天,并在复原的汉画像石墓中钻来爬去,一块块考察画像石,模仿石刻中的动作,细细地品味、思考。临走的时候,老先生还是意犹未尽,提笔在留言簿上写道:“南阳汉画像石是难以匆匆理解的文化现象,初步印象可以说明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之间没有绝对的界限,这一艺术宝库的价值在未来将更加辉煌。”
  以毕生精力研究汉画的我省老专家周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充满了激情。他认为两汉一统天下400年,是中国本土文化强劲上升的时期,有点像20世纪的美国,其时国家富足强盛,开疆拓土,兵威远震。中国本土文化经过春秋战国几个世纪的积淀,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逐渐成熟、定型。在国家升腾时期发展起来的汉画,有鲜明的时代精神风貌,画像石中,牛斗不过人,老虎也斗不过人,所有的题材,看不出死板、悲哀、伤感、自卑等低调的情绪。如鲁迅所说,南阳汉画像石的风格“稍粗”,画工们不是做不精细,是不做精细,不讲究细腻,只追求粗犷的气势。每一幅画面都有着热烈的气氛,奔放、自信,张扬着人的力量和个性。
  与专家们的激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汉画像石似乎并不为一般人所赏识,记者在南阳汉画馆的展厅里没有遇到一个游人,偌大的展馆里空空荡荡。曹新洲有点无奈地说,汉画馆每年的门票收入不到10万元。
  穿行在这些灵石中,一位专家的话在我的耳边回荡:“我们现代中国人离不开这条以汉画像石为代表的传统文化艺术链,这是我们的精神祖先。”
  汉画馆里无言的灵石,似乎是滚滚红尘之外的隐者,在等待可以对接的历史机缘。

 楼主| 发表于 2004-11-8 18:52:11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来自汉朝的数千张“照片”

 
 
唤醒沉睡千年的灵石    “南阳汉画像石”系列之二
● 姚 伟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当我们这个民族日益衰弱任人宰割的时候,一批彷徨的知识分子发现了南阳汉画像石的价值。面对着凝聚在石头上的汉代辉煌,他们如获至宝,感受到了久违的民族自信,他们沉醉其中,仿佛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精神家园。他们敏锐地感悟察觉到,这些看似古老残缺的东西中,依然留存涌动着新鲜的艺术生命的信息与光芒。
  大量风格独特、内容丰富的汉画像石的发现和收藏,使南阳这座汉代重要城市在某种意义上复活了,让人们知道了南阳在汉代文化中不可取代的地位。一位日本学者说:“研究唐代文化要去西安,研究宋代文化要去开封,研究元、明、清文化要去北京,而研究汉代文化只能去河南南阳。”
名家慧眼 发现灵石
  在全国汉画像石分布的四大区域中,南阳出土的汉画像石数量最多且风格独特。但在80年前,南阳汉画像石还不为人知。它的发现、保护、收藏和研究,浸透了数代研究者的心血和汗水。
  董作宾(字彦堂)是著名的甲骨文研究专家,与郭沫若等人并称甲骨“四堂”。1923年,还在北京大学读研究生的董作宾回到家乡南阳过假期,发现路旁乡人蹲坐的大石块上,铭刻有人物、动物的图案,那图案古朴而大气、粗犷而神秘,绝不是现代人雕刻的。董作宾在附近寻找,惊奇地发现这样的石头不是一块两块,河边的捶衣石、民宅的基石、路面铺的石头上,都有一些类似的“雕画”。国学素养很高的董作宾认为,这些“雕画”具有典型的汉代艺术特征。经过认真的考证,他认定这是汉代的遗物。在这以前,人们只知道山东有汉画像石,没有人知道南阳也有汉画像石。尽管由于种种原因,董作宾没有对南阳汉画像石做更多的研究,还不知道散落于南阳各地的这些石头出自何处,有什么用途,但他的发现让匿迹1000多年的南阳汉画像石开始“浮出水面”。
  几年后,南阳籍著名教育家、方志学家张中孚奉命回宛赈灾。工作之余,他偶然发现一些房屋的墙基所用的石头上有画像石刻,与山东所发现的汉代画像石很相似,于是他“访拓宛境金石于荒桥野寺,得画像数石”,“重往寻访,又得数石”。就这样,他累计寻访到40多块汉画像石。赈灾任务完成后,他带着40多幅汉画拓片回到开封。从这些汉画拓片中,当时的河南博物馆馆长关百益选取40幅编成《南阳汉画像集》一书,1930年由上海中华书局出版发行。《南阳汉画像集》是介绍南阳汉画像石的第一本图集,自此南阳汉画像石引起全国学术界的关注。一些著名学者如鲁迅、滕固、高鲁等人开始着手搜集南阳汉画像石拓片。
  1931年夏,南阳暴雨成灾,白河洪水泛滥。位于南阳城西南18里草店村、后来大名鼎鼎的草店古墓被洪水冲刷而出,南阳驻军宋天才师派士兵挖掘,得文物三担。这些文物都被偷运出去变卖了。第二年,当时的南阳县教育局局长孙文青到草店墓察看,这时墓已经被淤泥所埋,只露出石头墓穴的门楣和梁。孙文青雇人进行清淤,发掘出汉代陶器碎片,重要的是在巨大石块所营造的墓穴中,发现了27块画像石。
  这时候的孙文青仿佛是听到“芝麻开门”的阿里巴巴,他知道自己掌握了打开宝库的钥匙。一年后,他又先后到南阳县北石桥镇和广阳镇(现方城广阳镇)的两座汉墓拓制汉画像石30多幅,揭开了南阳汉画像石出处和用途的迷雾,使人们知道南阳汉画像石原来是汉代人建墓的材料。
  在一两千年的漫长岁月中,不知道多少汉墓被盗掘和拆毁,墓中的珍宝被盗窃一空后,画像石也被挖了出来。这些画像石或散落在荒郊野外,或被移作别用,有被当作石凳、捶衣石、脚踏石、上马石的,有的则成为住房的基石、石级、路面、桥墩。南阳城北有座“玉石月牙桥”,因为桥上有雕刻月亮的石头;方城县博望桥下有“石人大睡觉”,因为桥墩上一块石头有横卧的人物图案。岁月尘封了人们的记忆,没人知道这是汉代画像石了,在民间传说中,这些雕画的石头,成为神仙造化的景致。直到董作宾、孙文青等南阳人拂去厚厚的尘埃,才发现了沉睡千年的汉代灵石。
  1933年,已经成为甲骨学名家的董作宾重回家乡。在南阳城北门外,他发现了4块画像石在野外任凭风雨剥蚀,有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了。他组织人力,把数百公斤重的画像石运到南阳民众教育馆保存,随后,孙文青等人也把所发现的汉画像石中能搬迁的移入民众教育馆集中保护。两年后,在当时南阳专员罗震的支持下,汇集了118块汉画像石的南阳汉画馆正式成立,将汉画像石镶嵌在回廊式的墙壁间展出,这是全国第一家汉画馆。如今的南阳汉画馆展厅入口处,陈列着当年罗震撰文的“南阳汉画馆创修记碑”,略显破旧的石碑,展示着南阳汉画馆近70年的沧桑。
  在南阳汉画像石的发现和保护史上,最不能忘记的是孙文青。在发现汉画像石之后的10多年中,包括在艰苦的抗日战争时期,他组织同道在整个南阳的范围内调查寻找汉画像石。他们以南阳城为起点,往返千里,发现有散存画像石的街、巷、村65处,寻找到画像石700多块,并把这些画像石的拓片分编成《南阳汉画像石汇存》五集出版。
投资建馆 保护灵石
  对中国古文化越有研究的人,越看重南阳汉画像石的价值。面对南阳汉画像石,他们会被深深吸引,热烈地爱上这些古中国人留下的灵石,那种爱,极其虔诚。著名戏剧家田汉先生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1956年底,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田汉来南阳考察工作。在文物工作者的陪同下,他参观了南阳汉画馆。当听人介绍说南阳市区内著名的魏公桥和七孔桥使用了100多块汉画像石的时候,他马上前往察看。抚摩着砌在桥上的画像石,田汉连声叹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他提出了“抢救汉画”的建议,吩咐随行的南阳领导,一定要采取临时保护措施。
  几天后,田汉到方城调查地方戏曲文化。当得知方城县博望桥上有许多汉画像石的时候,他不顾雨雪纷飞前往调查。当时交通条件差,在距离博望桥还有数公里的地方,道路被阻断无法前行。无奈之下,田汉沐着雨雪,面对博望桥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表达内心的遗憾和眷恋。
  回到北京后,田汉怎么也忘不了风雨中的汉画像石,他马上给河南省政府的领导写信,建议省政府拨出专款,采取有力措施抢救南阳魏公桥和七孔桥上的汉画像石以及城区散存的汉画像石,并建议再建一座汉画馆。河南省政府对此十分重视,1957年拨出专款改造七孔桥,从桥上拆下汉画像石数十块,并决定搜集、搬迁汉画像石所需的经费由财政实报实销。田汉关于再建汉画馆的建议,也在第二年被采纳。
  南阳汉画馆始建于1935年,由于发现的汉画像石越来越多,它们的这个“家”就显得十分局促了。1958年,河南省政府拨出2.8万元专款,建起了一座“汉画馆二代”。这个馆展厅面积扩大到近千平方米,陈列方式仍用壁间镶石的办法,共收藏展出汉画像石500余块。郭沫若先生为新馆题写了“汉画馆”门额。
  到上世纪70年代,随着农田基本建设和城市基建发展,唐河针织厂汉墓、唐河汉郁平大尹墓、方城东关汉画像石墓等17座完整的汉画像石墓被发现、发掘。南阳汉画像石的数量激增,汉画馆藏品由原先的500余块猛增至1000余块,再一次“石满为患”。为了妥善安置这些千年灵石,1979年,南阳人建起了“第三代”汉画馆。“第三代”汉画馆展厅面积1700余平方米,采用具有汉代南阳画像石墓特点的“回”字形结构,展出画像石精品187块,馆藏画像石总量已达1500块。尽管南阳汉画像石的这个新家比过去大了一倍,但建设者还是不够大胆。10年后,画像石家族“添丁进口”,“汉画馆三代”也显得过于狭小了,人们不得不为它们再建新家。
  上世纪80年代后期,南阳汉画馆收藏的汉画像石达到2000多块,国家、省、市有关部门决定投资新建一座规模更大、功能齐全,融展览、旅游为一体的现代化馆舍。经过10年的努力,总投资1000多万元的“汉画馆四代”终于在1999年12月竣工并对外开放。
  大量风格独特、内容丰富的汉画像石的发现和收藏,使南阳这座汉代重要城市在某种意义上复活了,让人们知道了南阳在汉代文化中不可取代的地位。一位日本学者曾经这样说过:“研究唐代文化要去西安,研究宋代文化要去开封,研究元、明、清文化要去北京,而研究汉代文化只能去河南南阳。”
解读汉画 唤醒灵石
  南阳画像石上,有不少“拥彗”图。彗就是我们现在的扫帚,“拥彗”就是拿扫帚对着客人。如今拿扫帚、拖把对着客人,是很不礼貌的举动,有“扫地出门”的意思,但在汉朝,这可是必不可少的待客之道。原来汉朝人衣服宽大,常常拖着地,主人“拥彗”待客,是告诉客人,为了迎接您的到来,地面早就打扫干净了。虽然汉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定型和成熟期,我们今天的文化都是从那时候延续而来的,但发展演变到今天,有些东西的意义竟然变得截然相反了。今天人们以龟骂人,汉朝人却敬龟若神,甚至汉代的印把子都多是“龟钮”。因为那时候人们把龟视为甲虫类之首,龟的形象也为古人喜欢,它上圆像天,下方似地,背上有盘若山,四趾转运以应四时,龟背上玄文交错,像天上的列宿。古人认为龟能卜吉凶,并且“百言百当,足以决吉凶”,还认为龟可以让人致富,甚至有一种玄龟可以替人生病,因此汉朝人对龟非常尊敬。汉画像石中,龟也是常见的形象。
  在汉画像石上看到的,更多的是文化的承续。比如现在我们过年贴对联和门神,汉画像石墓的墓门上也有类似的东西;再比如汉画像石上雷公、风师、雨师的形象,也是如今民间最常见的“神”。但隔着一两千年的时光,中国文化又有几次大的转型,很多事情古今相差悬殊了。所以对汉画像石的辨识,是研究工作的基础。
  汉朝文化还没有受到外来文化强有力的影响,可以说是纯粹的本土文化,很多学者因此看重汉文化的研究。南阳汉画像石一经发现就引起了广泛关注,但由于资料有限,只有孙文青等人进行过一些研究工作。建国后,滕固、周到等人从不同角度进行过一些研究。周到在南阳天文画像石上,发现了日食和太阳黑子,证明汉朝人的天文学知识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后,大批汉画像石墓葬的发掘为研究工作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上世纪80年代后,汉画像石研究全面开花。诸多专家学者从历史、考古、艺术、天文、民俗等诸多学科将南阳汉画像石作为研究对象,进行综合或者专题研究。
  作为规模最大、藏品最多、建馆最早的专题性博物馆,南阳汉画馆在汉画像石研究中担起了重任。南阳本地的汉画像石研究,也十分活跃。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首次全国性汉画学术研讨会、首次专题性学术研讨会———“汉画与古代体育”、首次国际性汉画研讨会,都是在南阳召开的。
  现在,美国、日本的学者已经对汉画像石有了深入的研究,在美国关于汉画像石的研究还形成了几个流派。其中日本学者土居淑子提出从坟墓艺术的视角研究汉画像石。关于汉画像石的研究,从对单块画像石的解释,发展到将其作为整个墓葬建筑艺术的重要构件和丧葬仪式过程的组成部分研究,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历史的进步。
  东南大学张道一、刘道广两位先生则提出了建立“汉画学”的想法。他们提倡研究者跳出对单张画像石拓片收集、著录、玩味、欣赏的旧套路,把画像石置于整个墓葬艺术和丧葬文化中加以研究,深入发掘汉画像石所蕴含的文化内涵,着重把握汉画像石艺术与人的信念、理想之间的关系,确立其在文化史上的应有地位,实现汉画像石研究文化视角的转移。
  有位专家对记者说,汉画像石是扇门,你要没钥匙,这扇门就是一堵墙,不过是冰冷的石头;可你要有了钥匙,呈现在你眼前的就是令人激动的无限风光。

 楼主| 发表于 2004-11-8 18:53: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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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动的活力打动鲁迅    “南阳汉画像石”系列之三
● 姚 伟


  1936年,病魔缠身、身体衰弱的鲁迅先生热切地遥望南阳,等待着友人寄来汉画像石的拓片。没能把南阳汉画像编辑出版,是这位中国20世纪文化巨人终生的憾事。
  粗犷奔放、洋溢生命活力的南阳汉画像石,让鲁迅看到了中华民族鼎盛时期那种强大的民族自信心,他盛赞“唯汉人石刻气魄深沉雄大”。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在牵挂着南阳汉画像石,是希望其中涌动的生命活力能注入现代艺术,“另辟新境界”。
一段情缘 难以忘却
  2003年11月,鲁迅博物馆举办了“鲁迅收藏南阳汉画展”,再一次把世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南阳汉画像石上。南阳研究者陈江风、曹新洲等人应邀前往讲演,他们说,鲁迅先生和南阳汉画像石的文化情缘,令人不能忘却。这位中国20世纪的文化巨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渴望看到更多的南阳汉画像石拓片。
  对汉画像石,鲁迅早就倾心。1913年前后,他就开始收藏汉画像石拓片。到上世纪30年代,鲁迅收藏的汉画像石拓片累计达300多幅,其中大部分是山东汉画像石的拓片。鲁迅曾数次想把收集到的拓片编辑出版,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如愿。这事让他牵挂又无奈,在给友人的信中,鲁迅说:“上海真是是非蜂起之乡,混迹其间,如在洪炉之上,能躁不能静……不过无论如何,此事终当了之。”由于收集到的拓片很多是凡品,他请朋友姚克、台静农等人继续代为收集。
  到了1935年5月,由于环境恶劣,身体衰弱,再加上佳品难得,鲁迅对这件事心灰意冷起来,他给台静农写信说:“收集画像事,拟暂作一结束,因年来体力精力,大不如前,且终日劳劳,亦无整理付印之望,所以拟姑置之。”鲁迅和南阳汉画像石的结缘,就在这个时候。豪放、粗犷、雄浑的南阳汉画像石,再次唤起了鲁迅的热情。在北京的台静农给上海的鲁迅回信,说自己结识了几位南阳朋友,可代为收集南阳汉画拓片,鲁迅立即请求代为收集,“倘能得一全份,极望”。
  王正朔是南阳内乡人,上世纪30年代初就读于北京大学历史系,他曾听过鲁迅的演讲,对先生很敬佩。回到南阳进行地下工作后,王正朔和南阳教师杨廷宾、王正今等人为鲁迅收集拓片。他们按照鲁迅的要求,派人专程从上海买来纸墨,带着拓工踏遍了南阳、唐河、方城、内乡等地,搜集了不少汉画像石拓片。
  陆续收到200多张拓片后,鲁迅先生很兴奋,他选印汉画像的愿望重新点燃。
  1936年夏天,南阳暴雨成灾,搜集拓片的工作被迫停了下来,王正朔把已经拓好的寄给了鲁迅先生。这时候,远在上海的鲁迅病情已经加重,被迫住院治疗。即便如此,鲁迅收到王正朔的这一批拓片后,仍连夜回信给他说:“桥基石刻,亦切望于水消后拓出,迟固无妨也。”但两个月后,死神无情地夺走了鲁迅的生命。5年后,曾经为鲁迅东奔西走收集汉画拓片的王正朔,也在抗日战争中英勇牺牲于山西。一个美好的梦想,便在20世纪上半叶多灾多难的中国破灭了!
  1987年,鲁迅博物馆将鲁迅生前收藏的南阳汉画拓片整理出版,终于完成了先生未了的心愿。
大汉雄风 倾倒鲁迅
  鲁迅为何对汉画像石情有独钟?因为鲁迅倾心“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汉风,他希望汉画像能给现代中国美术提供借鉴,希望汉画像中所涌动的奔放和自信能注入国人的灵魂。
  鲁迅曾经将历代艺术加以比较,发表了许多精湛的意见。他赞扬汉人“闳放”,“魄力究竟雄大”,“唯汉代艺术,博大沉雄”。汉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鼎盛的时代,“虽然也有边患”,但“人民具有不至于为异族奴隶的自信心,或者竟毫未想到”。汉代艺术“深沉雄大”,显然也是民族自信心在艺术创作中的展现。从大量汉代画像石画像砖的拓片中,鲁迅敏锐地感悟察觉到,这些看似古老残缺的东西中,依然留存涌动着新鲜的艺术生命信息与光芒,表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上升期昂扬饱满的精神风貌。在民族贫弱的时候,这种精神气质尤为可贵。
  正因为这样,弃医从文、希望从精神上救治国人的鲁迅先生,才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收集和保存汉画拓片。而南阳汉画像石粗犷豪放,风格独特,对鲁迅也就更有吸引力。
  在鲁迅看来,汉代艺术是中国美术史的一个高峰。六朝隋唐的画风,虽然受佛画影响很大,也还保持着灿烂、明快的风格。
  然而宋元以后,由于异族入侵和统治者的高压,文人画师多逃避现实,寄情山水,于是,山水花鸟画充斥画坛,绘画几乎进入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无人之境。汉代画中的景物是从属于人物的陪衬,而到了唐宋以后的山水画里,则是“丈山、尺树、寸马、分人”,人越来越找不着了。
  是不是远离人生、能不能看到国人生活和灵魂,这是鲁迅评价历代美术的着眼点,也是他所期望的中国新兴艺术的方向。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他特别推重奔放粗犷、充满生命活力的汉画像石,希望当时的中国艺术能从中吸取力量。1935年前后,鲁迅一手扶持的中国新木刻运动蓬勃发展,鲁迅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唯汉人石刻气魄深沉雄大……倘取之木刻或可辟一新境界。”鲁迅先生心愿未了就撒手西去,但他的思想却附着在汉画像石上,影响深远。
  建国后,随着研究逐渐深入,汉代绘画艺术被艺术界称为“纯粹的本土艺术”,汉代被理论界称为“中国第一个艺术热情时代”。人们从民俗、天文、体育、哲学等诸多角度解读汉画像石,研究成果丰富多彩,有学者倡导建立“汉画学”。汉画像石真正复活了,重新融入中国当代艺术,融入中国人的血脉。
汉画像石 四大区域
  两汉是中国美术发展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无论是雕塑还是绘画,艺术水平之高,作品数量之多,题材之丰富,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两汉时期在中国美术史上起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作用。所谓“禀三代钟鼎玉器雕刻之工,开两晋唐宋绘画之先河”,两汉时期留给我们的是古拙素朴、活泼热情的艺术风采。
  汉代艺术种类不限于画像石,还有帛画、壁画、画像砖、陶俑等。由于帛画不易保存,今天所能见到的仅有几幅了;由于年代久远,壁画今天也很少见。相对而言,汉画像石、画像砖和陶俑留存下来的较为丰富。就画像石来说,分布区域主要有4个中心:一是河南南阳、鄂北区,二是山东、苏北、皖北区,三是四川地区,四是陕北、晋西北区。此外河南新密、永城,北京丰台,浙江杭州,陕西邠县,也有零星发现。前3个区域都是当时经济、文化发达的中心;陕北、晋西北区在东汉顺帝以前是北方边防重地,其中心绥德又位于通往西方的贸易通道上。这些地区,都广泛分布着可供开采构筑墓室石材的山丘。因此,当汉代豪富日益重视厚葬时,这些地区便发展起了耗资巨大的画像石墓。
  由于汉代文化融合了许多不同的因素,使得各地的汉画像石艺术呈现出了不同的题材和风格。如南阳画像石在楚文化的强劲影响下,突出动物与神人题材,形成了鲁迅所说的“稍粗”的、奔放有力、构图疏朗的艺术风格;山东画像石表达儒家道德理想的历史人物故事题材居多,形成敦厚浑朴、布局密集的艺术风格;陕北汉画像石以现实生活为主题,有较多的农耕、狩猎等题材,形成质朴简洁、装饰性强的艺术风格,这里可以看出秦文化和胡文化的影响;四川特有的汉画像石棺,既是巴蜀地方文化的特殊表现,又是中原汉画像石墓的浓缩。
  南阳曾是周王朝与楚国的边界,春秋战国时长期属于楚国。这里是浪漫的楚文化和理性的中原文化长期相遇、融合的所在。楚文化“信巫鬼,重淫祀”,狂放而热烈,充满神秘和浪漫的色彩。作为楚国旧地,南阳汉画中明显地活跃着楚文化的遗传因子。楚辞中上天入地、驱虎驾龙的奇幻意象,都可在南阳汉画中找到注脚。《山海经》、《淮南子》记载的远古神话幻想,在汉画像石上大量出现。汉画像石中展示的阴阳观、长生术、辟邪和神仙思想,很多到现在还是民间信仰。楚国人拜日、崇火、尊凤等信仰,促成了汉代人急进、好动的风尚,汉画像石中之所以多有“车骑出行图”,那是汉代人自信豪迈、喜好驱车疾驰的写照。南阳汉画像石就是以神性为本质的长江中下游楚文化,与以人性为本质的黄河中下游儒家文化的完美结合。
  从艺术上说,南阳汉画与其他地区汉画的一个明显区别,是它没有繁密的位置经营,没有分层分格的图案排列,也没有把不同的题材罗列在一起,而是一个画面只表现一个主题,构图疏朗明晰,画面的情节关系非常鲜明,是中国美术个性的肇端。
  南阳汉画总体上不重视再现而重表现,充满着夸张、变形和抽象。人面兽身,人身兽面,动物有些部位被大比例地强调,有些部位则略而不计。《蹴鞠图》中的舞伎,腰部拉细得只成一根线,长袖则变成很长很细的两条线,人物的细部则全部省略,给人以极强烈的印象。这种形式的运用,使南阳汉画产生了强烈的力量感、运动感和生命感。
 

2004-02-03 大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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