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的青铜器研究

别部司马

                              新中国的青铜器研究
                                    李学勤
    青铜器及其铭文的研究，是中国考古学和古文字学的重要分支之一。研究青铜器在我
国有很长的历史，可以说在汉代已有萌芽。北宋时有了关于青铜器的专书出现，吕大临
的《考古图》长时期内被公认为青铜器著录的典范。可是直到解放为止，流传于世的大
批青铜器，绝大多数是偶然发现或者盗掘所出，没有明确的出土记载，只能一体一件孤
立地研究。同时，解放前传统的金石学家大多偏重于铭文，无字的器物往往被误认为缺
少价值，遭到弃置。这结青铜器研究带来很大的局限性。
    新中国建立以来，随着文物考古工作的迅速发展，各地陆续发现大量珍贵的青铜器．
戴至1978年底，已发表的有铭文的先秦青铜器数近一千一百件。如果把没有字的器物、
亲汉的器物，以及钢铁、带钓之类统计狂内，数字当更为惊人。l 976年发掘的安阳小屯
五号商墓，一座塞里竞出土青铜器二百件。1978年发掘的随县擂鼓墩1号战国墓，所出
宵锡器既多且雹，其中一套编钟(不包括钟架)重达二干五百余公斤。许多丰富多彩的青
铜5D群，为青铜器研究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青铜器窑藏的发现也很多。例如辽宁省的喀左境内，多次找到埋有商至周初青铜器
的容藏。更置要的是陕西省扶风、吱山之间周原遗址酌西周青铜器容菇，如1960年齐家
村、19?4年强家村、1975年董家村、1975年白家村南等的发现中，多有长铭雹器，成组
成套，有特殊研究价值。在湖南等省，又常在山间水际掘获商代青铜36，2E形多瑰丽宏伟，有些还内装玉器等物，大约是古代紫把的遗留。这些发现和墓葬所出一样，都有科学的层位记录，有伴出器物可供参考。
    由于积累了数量庞大的发掘材料，现在的青铜器研究已经可能按照考古学的严格要
求，对形制．纹饰、铭文、组合和铸造工艺等各个方面进行深入的考察，并且已经取得
了许多重要成果。
    提到青铜器的研究，人们自然首先想到郭沫若同志的功绩。郭老为推进马克思主义
的历史科学而研究青铜器，为我们树立了楷模，指明了方向。他三十年代编著的《两周
金文辞大系》，奠定了青铜器断代的基础。建国以来，几乎每一项重要的青铜器发现，
部老部作了详密的探讨。我们同样不能忘记最近逝世的唐兰同志，他多年鉴定研究各地
出土和搜集的育铜器，著述甚丰，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创见。他关于西周青铜器的系统专
著末能竣稿，实用憾事。
    青铜器的分期，是青铜器研究的基础工作。这方面的主要收获，至少有以下三点：
第一，我国铜器的起源。解放前，人们对青铜器的认识只能上溯到殷墟时期。五十
年代河南省陈县羽掷州的发拥，矾定了早于殷墟的二里冈时期青铜黑。近尔沤师二里头
遗址的发掘，又阴定了早十二里冈的二里头时期青铜器。这样，在考古学上，我国青铜器
年代的上限就提早到了夏商之际。二里头出土的各种青铜器已有比较复杂的形制和器
种，有相当成熟的范持法及嵌绿松石绊技艺。可以想见，当时肋技术水平完全可以迭出
比已见的素爵之类更大更复杂的器物，所以，在二里头时期以前还应有一定的先行阶段。
目前已经有某些值得重视的迹象，如唐山大城山龙山文化遗址的红铜器，还有河南几个
地点酌有关线索，都可与甘肃齐家文化红铜器结合研究。事实证明，我因的铜盟有自己
独特的起源和发展史。
    第二，商代青铜器的分期。解放初期有同志说：  “我们至今还不能详明具体地说出
殷代铜器的特征是什么，也说不准不同地区所出的殷代铜器有怎样的同异，也还分不大
出殿代铜器的早晚。”这些问题，现在已办很大程度上得到解决。在确立二里头一二里
冈一殷塘的顺序的同时，对殷墟时期的青铜2R也作了分期。关于后者，中国社会科学院
考古研究所的一系列工作，邹衡同志的《试论殷墟文化分期》等，都作出了贡献。当
然，商代青铜器分期还存在苦干问题，如二里头到殷墟三个时期还有缺环(像阜南润河，
灵宝东桥的青铜2S，很远合插任二里冈上层和殷墟早期之间)。殷墟的发掘品中，似乎
较少商末的典型器物。诸如此类，都有行进一步探索。
    第三，周代(包括西周、春秋、战国)青铜器的分期。陈梦家同志酌《西周铜器断
代》，到1956年仅发表了上半部，希望全书遗稿能早日付印。这部书在铭文外兼及器
形、纹饰等，超出了传统研究的局限。应该说，西周青铜路的分期，从大范围看已没有
多少分歧了，但细分王世尚多争议。近华发现的几批青铜器窖藏，包括了连续几个世代
的器物，可以用作分期的标尺，在解决。一些争论问题上是颇有帮助的。
    有几座年代明确的春秋、战囚墓葬，出有重要的青铜器群。例如，右县西门的菇侯
墓，经反复讨论，多数同志已公认是昭侯之墓。汉南蔡家冈的青铜器，应出于荣声侯
茵。随县插枝墩1号墓，应葬子公元前433年(或以为略晚一些)。这些考定，对东周时
期青铜器的分别极有神益。有些学者把苦干战国前期，甚至战国中按1的器物、看成春秋
时代的，根据上述发现可以得到纠正。
    青铜器铭文(金文)的考释工作有了很大发展，为古代社会的分析、古代历史文化的
探究，提供了重要的论据。择读水平的提高，以战图文字最为显著。回想l 933年发现的
寿县李三孤堆青铜器，好多铭文直到五十年代仍未通读，而最近平山中山王基出土的长
篇战国铭文，在很短时间内就大体通解了。考古研究所正在驹纂《殷周金文柒成》．把
已发现的光秦金文尽可能搜巢完备c其他单伦的同志则在编写金文的选集和集释。容庚
同志的《金文驹》解放屑巴修订过，据闻又将增订，使之盟为太其。也这一方面当然还
有很多工作可做，举例说，如果能对照占代文献，就僚张相的《佯，编一本《全文语辞汇释》，我想一定会有很多创获。
    关于青铜湃还开展了不少专题研究．这里只能试举几项。
    青铜工具的研究，在解放前几乎是无人过问的。这些午来，青铜制约农具和手工业
工具都有较多发现。有人认为我国占代很少使川青铜农具，但最近在江苏．安徽、浙江
等省先后发现了几批这种器具，而月剂类颇多。这对古代生产力发展的研究殊有启发。
    青铜乐器的研究也是新兴的重要项日。音乐工作者对许多出土和传世的乐器作了测
定，‘揭示出不少出人意料的技术奥秘。用伯阳长台关和随县插鼓墩出土统1钟沏奏的乐
曲，已经引起广大群众助兴趣。
    少数民族青铜器的研究．扩大了青铜器研究的领域。过去的青铜器著录也收入一些
少率民族器物，但大多遭到误认。解放后，我国东北和北方地区、东南沿海地区、56南
地区，部有青铜器不断发现，它们有村e少数民族的特色，又显示出中原文化的影响。
“巴蜀文化”的青铜器最早受到了注意。最近辽宁、广西、孟市等省部迎d1地历出青铜
器汇编成巢，琳琅满目，这在以前简真是不可想僳的。
    利用现代自然科学方法进行的青铜器铸造工艺的研究，成绩很大。例如对著名的后
母戊方朋、四羊苏、台西铁刃铜钱、  “透光镜”等等的分析鉴定，都取得重要的成就。
郑州、安阳、洛阳、侯马等地出土的铸范，也得到结密的研究。一般以为我国古代青铜
器无例外部是用块范法铸作的，最近的研究推翻了这个论断，证明我国很早有了蜡控
法。有些单位还作了制造青铜器的模拟实验，增加了我们关于青铜工艺的知识。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青铜器研究已经步入新的阶段．我希望，不久将会产生一本体
现现代水平的《古代青铜器概论》，总结已有的研究成果，为关心青铜器研究的同志提
供系统的基本知识。

    (原载《文物》1979年第lo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