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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书《丹枫阁记》述说
姚国瑾
来源:姚国瑾博客 2012-10-26
明清两代,稿牍之书,琳琅满目。然就经典而言,与晋唐宋元难以并论。明末董其昌似可雁行,亦多在娟秀淡雅;而气息酣畅、儒雅遒劲,能踵武前贤者,傅山所书《丹枫阁记》亦其一例也。
一、傅山与戴枫仲
傅山一生交游颇多,而最为知己者莫过于同学友戴枫仲。《丹枫阁记》便是戴枫仲写的一篇“梦记”,数年后,傅山应邀书写了这篇短文,并于文后即兴题写了跋语,情真而意切,这就是人们今天所见到的傅山书《丹枫阁记》。
傅山,初名鼎臣,后改名山。字青竹、或署青竺,后改青主。别署公之它、石道人、啬庐、丹崖翁、朱衣道人、松侨、侨黄老人等。生于明万历三十五年,卒于清康熙二十三年。山西阳曲西村人。其先世大同,六世祖傅天锡以春秋明经为临泉王府教授,迁居忻州顿村。曾祖傅朝宣为宁化王府仪宾、承务郎,以王戚而移居阳曲。祖傅霖,嘉靖进士,官至辽海兵备道参议,好班氏《汉书》,著有《慕随堂集》。父傅之谟,万历岁贡,养亲不仕,教授生徒。傅山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既是王戚又是士大夫的家庭里,故而少年即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年十四受知于山西提学使文翔凤,十六岁为廪生。崇祯九年,山西提学使袁继咸因遭诬陷被逮京勘问,傅山与三立书院诸同学薛宗周等赴京伏阙讼冤,袁继咸得以事雪狱解。作为为师讼冤、不顾个人安危的义士,傅山由此名重士林。然因其文章多山林之气,而屡次乡试不中。崇祯十七年春,李自成大顺军攻破太原,追赃助饷,傅山家道从此中落。甲申鼎革后,傅山出家做了道士,退隐山林,然复明之心不死。故以道人之名行医江湖,奔走于平定、盂县、寿阳、汾阳一带。甲午“朱衣道人“案起,傅山被捕入狱,经多位好友帮助,以奇计得释放还。傅山出狱后,知恢复无望,遂潜心学术,于经史诸子、佛学多有心得,且旁通诗文、书画,成就非凡。《清史稿》列傅山于《隐逸》,《清史列传》列傅山于《文苑》,《清儒学案》列傅山于《儒林》,就说明了傅山渊博的学识和可贵的品格。康熙十七年,诏举“博学宏词”,傅山赫然在徵聘之列,屡辞弗获。地方有司亲备驴车,力为劝驾,勉黾就道。入京,即称病偃息僧寺,未能临试。都谏魏相枢以傅山老病上闻,诏免试放归,授中书舍人。“博学宏词”的徵聘,对傅山来说是一个很尴尬问题,遗民对异朝的应徵,遭到士林的清议时必然的,也是遗民本身的一个伤痛。傅山应而避考,自视非徵,然仍为士林所诟病,痛苦可想而知。故“博学宏词”之后,傅山归居西村,“闭户著述,终身不入城市”。〔1〕
戴枫仲,名廷栻,字枫仲,号补岩,山西祁县人。曾祖戴宾,曾任直隶大名府通判。祖戴光启,万历辛未进士,历任陕西按察使、河南右布政使,卒赐封通奉大夫。父戴运昌,崇祯丁丑进士,历任河南尉氏知县、顺天府良乡知县、户部员外郎,明亡后隐居祁之鹿台山,不与时官往来,成为一名副其实的遗民。至枫仲,“力学而明于古今是非,有心计,为人在儒侠之间。”〔2〕不仕新朝,耕读于乡间。因家门数世为宦,又因祁地善于经营蓄产,故富甲一方。甲申鼎革后,枫仲能于市中购买明晋宦流转宋元之名画,便可知也。〔3〕
傅山与戴枫仲同学于太原三立书院,时在崇祯九年。是年初,山西提学佥事袁继咸,修复三立书院,择晋士之优秀者讲肄业其中,以应大比,傅山与戴枫仲俱在选拔之中。傅山时年三十岁,戴枫仲时年十九岁。虽然年龄悬殊,但二人之友谊从此开始。傅山《叙枫林一枝》记:“枫仲髫年,受知于袁袁山先生,许以气节文章名世。丙子,拔晋才士三立书院课艺。枫仲声噪社中,少所许可,独虚心向余问字。余因其蚤慧,规劝之。甲申后,仲敛华就实,古道相助,竟成岁寒之友矣。”〔4〕甲申之变,先是李自成进京,崇祯自缢。后是满人入关,建立清朝。朝代更迭之际,王侯士族,家破人亡者有之,刚烈殉国者有之,屈膝而降者有之。而以遗民自居者,则隐迹于市野,互通声气,相互劝勉,遂成莫逆之交。傅山与戴枫仲之关系便是如此。更有甚者,傅山家道中落、系狱遭难,处于贫困之中,亦多赖枫仲周济。即使鬻书卖画,亦多由枫仲绍介。
二、《丹枫阁记》书写时间及作品流传
关于傅山书写《丹枫阁记》的时间,须从戴枫仲《丹枫阁记》说起。其文曰:“庚子九月,梦与古冠裳者数人,步屦昭余郭外。忽忽变易,回顾无复平壤,所至崖障合沓,枫林殷积,飞泉乱落其间,如委紫练,侧睇青壁,千仞如削,目致为穷也。其上长松密举,而松末拥一阁,摇摇如一巢焉,颜曰丹枫,非篆非隶,嵌空一窗,亿当阁径,而蛛丝荒织,扃若终古矣。俄尔风水合住,块然偃卧。遂经始阁材,构如其梦。庄生之言曰: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戴生缀之曰:觉苟非觉,梦其奚灵?有大梦而后知其大觉也。闻戴生之言者曰:是犹愁寐语也。是其言也,梦车马而喜,梦酒肉而喜,梦粪秽而喜者,若觉而失之,窈窈焉幸其梦之兆,窃而不敢以为魄祟之颠倒者也。之入也,不可以入鼎彝、藏茶、藏酒,以待人之能入吾梦者。如其人之足梦,即不入吾之梦,吾当入其梦,又安知彼之不梦我之入其梦也。苟精诚之不通, 超无有而独存,戴生之梦不复堪此寥廓矣。”〔5〕
枫仲之梦在“庚子九月”,即顺治十七年。又曰:“遂经始阁材,构如其梦。”这就是说,从顺治十七年九月起,枫仲就已经开始筹划“丹枫阁”的营建了。
“丹枫阁”的营建用了多长时间,史料没有明确的记载。《傅山全书》卷十三有诗《枫仲读书阁初成,居实适携近作过,就仲属订,会山还自砥柱小几趋息阁下,伯浑亦从汾来,略理契阔,仲限八字》:“下驴皆舌在,跃马孰颐顉。不约丹枫阁,如张绿绮琴。白齇霜橘柚,红酒蜜林檎。搔首还台笠,嗔肝失老梫。掌中无利剑,诗版谩精锓。伯浑愁芳草,茱英缀苦葴。当为劳物色,不敢自吾琛。颖令词能下,乡侯意可綝。”〔6〕其题“枫仲读书阁初成,居实适携近作过,就仲属订,会山还自砥柱小几趋息阁下”,和“丹枫阁”营建所用时间应该有很大的关系。当“读书阁初成,居实适携近作过,就仲属订”, 居实即傅山和戴枫仲三立书院时期的同学白孕彩,山西平定人,此次居实请戴枫仲审定近作,很有可能就是应枫仲之邀而为《晋四人诗》提供诗稿的。《晋四人诗》和清初的遗民情结有关。明遗民们为了不忘故国,尽可能搜集整理明代各家的诗文,包括遗民诗。戴枫仲就曾编撰《明百家诗选》,《晋四人诗》则为遗民诗。枫仲《叙晋四人诗》云:“丙申春,与公它先生徘徊崇兰老柏下,惓念晋之文人才士凋谢殆尽,幸先生与居实先生在,今寿毛、季子继起,皆一时高才,而淹留草野。欲稍梓篇章,以各备晋人一种。”〔7〕草野者,遗民也。此四人即傅山、白孕彩、胡庭、傅眉。据《傅山全书》附录八《新编傅山年谱》康熙元年条有傅山《与居实书》:“戴二哥向山取兄诗,选定五十首,且近知之矣。若成,定当先示山,山即寄记室。”〔8〕所以《晋四人诗》刻成时间将是“丹枫阁”的建成的最迟界限,至少康熙元年《晋四人诗》还未刻成。又傅山与《枫仲读书阁初成》一诗后复有《再用前韵诒枫仲》诗,其中于“崇祯年旧枣”句下注:“仲藏枣二十五六年物,时出噉我。”〔9〕以崇祯十七年算,二十五、六年即康熙七、八年。这就是说“丹枫阁”初成最迟不会晚于康熙七年,应该在康熙元年至康熙七年之间。
傅山《丹枫阁记》跋云:“枫仲因梦而有阁,因阁而有记。阁肖其梦,记肖其阁,谁实契之?总之皆梦。记成,复属老夫书之。”〔10〕从傅山跋语中也可以看出,先有梦,然后依梦建阁,阁成复有记。至于枫仲何时写成《丹枫阁记》则无明确的记载,那么傅山书写《丹枫阁记》的时间似亦难确定。不过《傅山全书》卷二十七收录《致戴枫仲札》,其中有云:“以时势料之,吾兄不能出门,亦不必出门矣。东省李吉老适有信要弟东游,弟即趋其约,似且不果。嵩少之行,吾兄亦复省此匆遽也。弟拟初三日发,但借一好牲口、一仆力扶掖老四大上下耳。资斧不劳经纪,极能宽吾兄连日不訾之费。弟复何忍!何忍!《枫阁记》即拟书之,送牲口人到即付之。”〔11〕据各种傅山年谱记载,傅山一生共有四次东、南之行。第一次是顺治十三年丙申春,傅山出狱后东南之行。此早于顺治十七年庚子,故与“丹枫阁”事无关。第二次是顺治十八年戊戌六月,傅山偕殷岳至河南轵关为杨思圣视疾。此急事,人名关天,傅山不可能给枫仲一信借牲口、仆力。故尹协理《新编傅山年谱》将傅山书《丹枫阁记》定于此年是有疑问的。第三次是康熙二年癸卯四月,傅山至河南辉县访孙奇峰,请孙为其母写《墓志》。第四次是康熙十年辛亥春末,傅山游山东泰山、曲阜。所以,康熙二年与康熙十年这两次都有可能。《中国书法全集·傅山卷》收录《致戴枫仲信札》手稿,其中有一“梦”字与《丹枫阁记》中“梦”字写法完全相同,且此札与《丹枫阁记》风格也较为相似,而此札写于康熙四年,故两者书写前后不会相距很远。〔12〕又傅山《与戴枫仲札》:“原拟一造,新齐。借观典籍之富,会雪濘,辄复难之。有一《远志图》,晤对细订,若文旆果于开春到省时,当面陈之。弟老矣,实不能岑寂枕席间,欲要吾兄略入嵩少,一破老闷。若得为翟法赐,即以足下为吾缯公。遂此久要,岂不大妙。枫仲老仁兄礼垔。弟山顿首。”右于“一造”下,有小字“太先生墓志还请一二张。”据《傅山全书》附录八《新编傅山年谱》康熙六年条李因笃《戴止庵墓志铭》:“康熙六年八月之吉,关中后学李因笃孔德撰,太原后学傅山青主甫书,昆山后学顾炎武宁人甫篆,石艾后学任复亨元仲甫勒。”墓志写于康熙六年八月,傅山“太先生墓志还请一两张”,不早于康熙六年冬天。此又谈“略入嵩少”,应与傅山《致戴枫仲札》之“嵩少之行”之事为同一事,故《丹枫阁记》的书写最早不过于康熙七年春。因此,傅山《丹枫阁记》的书写应该在康熙七年到康熙十年之间。
傅山书《丹枫阁记》写就后一直藏于戴枫仲家,清代中后叶转至祁县富商渠家,保留至今,可以说,未离昭余一步。道咸之间,寿阳刘雪崖编辑《霜红龛集》,并将所见傅山访孙奇峰旅途之中所批录诸子刻为《百泉帖》,并同时刊刻傅山书《丹枫阁记》。刘雪崖在刻《丹枫阁记》一石时,将傅山在原稿中的别字错字去掉而将在傍边改正之字嵌入,如以“廷”换听、以“夫”换老,以“由”换犹。其他则尊重原文,风格一致,只是把末尾小字“既为书之,附识此于后”上的两方印章移去,于下加“真山”朱文印,其后有刘雪崖的长跋。辽博的本子是临习刘雪崖刻本的,类同于刘刻本,只是把“既为书之,附识此于后”两行小字变成了一行,将“真山”印换成了“傅山印”,但在“昭余戴廷栻记,松桥老人真山书”下少了“戴廷栻印”和“傅山印”两方印章,而且书写风格和傅山的书风亦相距甚远。〔13〕
三、傅山书《丹枫阁记》的艺术风格
从以上分析,《丹枫阁记》大约为傅山六十五岁所书。这一时期,正是傅山书法风格的成熟期。傅山书法一生大约可以分为四个时期。第一时期从崇祯初年至顺治初年,是傅山临习晋唐楷法和赵、董书法的阶段。《霜红龛集》丁刊本卷四录有傅山《作字示儿孙》一诗,其跋云:“贫道二十岁左右,于先世所传晋唐楷法,无所不临,而不能略肖。偶得赵子昂、香光诗墨迹,爱其圆转流丽,遂临之,不数过而遂欲乱真。”〔14〕同书卷二五《杂著》又有:“吾八九岁临元常不似,少长如《黄庭》、《曹娥》、《乐毅论》、《东方赞》、《十三行洛神》,下及《破邪论》,无所不临,而无一近似者。最后写鲁公《家庙》,略得其支离。又溯而临《争坐》,颇欲似之。又近而临《兰亭》,虽不得其神情,渐欲知此技之大概矣。”〔15〕傅山习晋唐楷法之多,不亚于“集古字”,但真正能略肖者却是赵孟頫。虽然鼎革后,傅山在书法上改弦易张,但就其一生而言,也没有摆脱赵孟頫书风的影响。同书卷二五《字训》有傅山晚年教儿孙的一段话:“予极不喜赵子昂,薄其人,遂恶其书。近细视之,亦未可厚非。熟媚绰约,自是贱态;润秀圆转,尚属正脉。”〔16〕由此可见,傅山晚年对赵孟頫书法的态度。第二阶段从顺治初年至顺治末年。由于傅山的遗民心态和对异朝的抗争心理,其书法风格逐渐变得倔强和怪拙。除对颜真卿的书法大加颂扬外,已初步形成了“四宁四毋”的书学思想,书法多以改造王铎的风格面貌出现。一方面继承晚明连绵大草气势磅礴的书风,一方面又于笔法中施之一重拙。其代表作如《饯莲道兄》十二屏、《唐诗草书》四条屏及《奉祝硕公曹先生六十寿序》。第三阶段为康熙初年至康熙十年左右。这一阶段是傅山书法成熟和学术活跃期。甲午“朱衣道人”案之后,傅山游历江南,知恢复无望,遂潜心于学术,思考明亡之原因,故对经史子集有心得之论,尤其对诸子多有发微。这和许多明遗民的思想行迹是一致的。康熙二年,顾炎武至太原,访傅山于松庄。之后,屈大均、阎尔梅、李因笃、申涵光、潘次耕、阎若璩等相继来到太原,他们之间的唱和,活跃了太原地区的学术氛围,实学成为此一区域的学术主流。这种反思的思想也影响了傅山对书法的重新认识,使得傅山书法的创作由颜真卿重新回到了“二王”一脉帖学道路上来。这种“二王”帖中的儒雅、精致和颜真卿的流畅而雄浑的气势,互相交融,开始形成了傅山书法高雅而豪放的风格。如《读宋南渡后诸史传》。第四阶段则是“博学宏词”前后至傅山离世。这一阶段,由于傅山受邀补鎸《宝贤堂法帖》,不仅仔细审视了“二王”书法的每一个细节,更充分体验了了“二王”书法的整体精神。正所谓“风樯阵马,豪放不羁。”如七十八岁所书的《晋公千古一快》。
《丹枫阁记》便是傅山第三阶段的书法作品,也是其思维活跃、学术和艺术生命力旺盛时期的代表作。其为册页,共八板,每板约24.5×13.5厘米,黄绢本。前七板每板七行,最后一板八行。前后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记》,第二部分是《跋》。《记》因为是戴枫仲之文,属于抄录,故以行书为主,时留颜楷笔意,气质娴雅,舒畅而流丽,一字不误。《跋》属于傅山即兴题作,则行中兼草,随意洒脱,气息酣畅。正因为初稿,故时有错漏之字,傅山皆予以添加改正,然不失整体风貌。
《丹枫阁记》中戴枫仲除记述梦中“与古冠上裳数人步屧昭余郭外”所遇之境外,更重要的是翻庄子“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为“有大梦而后知其大觉”。遗民之梦,图谋恢复。大梦破灭,故有反思。这就是“梦”与“觉”的关系。庄子的避世源于用世之心,这是清初遗民们早就感觉到的。所以,清初的遗民们一部分归隐山林,行迹于释老。而另一部分则穷研经史,总结兴亡成败。傅山和戴枫仲这些遗民们则是游离于二者之间的,用世之心亦昭然可解。傅山鼎革后出家为道士,但不忘图谋恢复。“朱衣道人”案以后,从西村、土堂移居松庄,虽土窑寒舍,以医为生,但在读书之余,于人、于事多有议论,始终没有脱离入世的情怀。这些思想和行迹也深深影响到了戴枫仲。故傅山在《跋》中云:“尝论世间极奇之人、之事、之物、之境、之变化,无过于梦。”“此由我是说梦者也,枫仲听梦者也。说梦听梦大有迳廷哉!幸为枫仲忘之,若稍留于心,是老夫引枫仲向黑洞之地,终无觉时也。”〔17〕枫仲甲申后,不复参加科考,居处乡间,虽无傅山之行迹,然与傅山同声气。所以,《丹枫阁记》与《跋》既是戴枫仲的心志,也是傅山的心声。傅山用“二王”一脉的笔触、颜鲁公行书的气息,完成了这种既表达友人心志又表达自己心声的传世之作。
注释:
〔1〕此句见《傅山全书》附录四傅莲苏《傅徵君事实》。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5036页。
〔2〕见《傅山全书》卷十九《明户部员外止庵戴先生传》。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347页.
〔3〕《傅山全书》卷二十二有《题宋元名人绘迹》,其中云:“昭余戴仲子,以世家郎不屑屑裘马,好书爱画,真有土炭酸咸之癖于中,不受**攻伐,复得而藏之。”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406页。
〔4〕《枫林一枝》见《傅山全书》卷二十。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367页。
〔5〕傅山书《丹枫阁记》真迹最清晰图版可见《书法》2011年第1期。
〔6〕此诗见《傅山全书》卷十三。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236页。
〔7〕戴枫仲《叙晋四人诗》见《傅山全书》附录五。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5069页。
〔8〕《与居实书》见于《傅山全书》卷二十八。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490页。
〔9〕见《傅山全书》卷十三。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236页。
〔10〕见傅山书《丹枫阁记》真迹,《书法》2011年第1期。《霜红龛集》刘、丁本,《傅山全书》均收录。
〔11〕见《傅山全书》卷二十七。“料”,书中作科,疑误。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480 页。
〔12〕见《中国书法全集·傅山卷》十三《与戴枫仲信札》及此札考证。荣宝斋1996年9月第1版112页、365页。
〔13〕林鹏先生《丹枫阁记研究》,列《丹枫阁记》流行各种版本,包括1934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傅青主徵君墨迹》中的《丹枫阁记》和1985年文物出版社出版的辽博本《清傅山书丹枫阁记》及《傅山书丹枫阁记真迹》及刘雪崖《丹枫阁记》石刻本,林先生著文数篇,力辨辽博本其伪,并对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傅山书法全集》采用临作伪本提出批评。此书由西泠印社2012年1月出版。
〔14〕见《陈批霜红龛集》丁刊本卷四《作字示儿孙》。山西古籍出版社2007年5月第1版91页。
〔15〕见《陈批霜红龛集》丁刊本卷二五《杂著》。山西古籍出版社2007年5月第1版695页。
〔16〕见《陈批霜红龛集》丁刊本卷二五《字训》。山西古籍出版社2007年5月第1版679页。
〔17〕此见《书法》2011年第1期傅山书《丹枫阁记》。
傅山《丹枫阁记》册
釋文:
丹楓閣記。庚子九月,夢與古冠裳者數人,步屦昭餘郭外。忽忽變易,回顧無復平壤,所至崖障合沓,楓林殷積,飛泉亂落其間,如委紫練,侧睇青壁,千仞如削,目致為窮也。其上長松密舉,而松末擁一閣,摇摇如一巢焉,顏曰丹楓,非篆非隸,嵌空一窗,億當閣逕,而蛛絲荒織,扃若終古矣。俄爾風水合住,塊然偃卧。遂經始閣材,構如其夢。莊 生之言曰: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戴生缀 之曰:覺苟非覺,夢其奚靈?有大夢而後知其 大覺也。聞戴生之言者曰:是猶愁寐語也。是 其言也,夢車馬而喜,夢酒肉而喜,夢糞穢而 喜者,若覺而失之,窈窈焉幸其夢之兆,竊而 不敢以為魄祟之顛倒者也。之入也,不可以入 鼎彝、藏茶、藏酒,以待人之能入吾夢者。如 其人之足夢,即不入吾之夢,吾當入其夢,又安知彼之不夢我之入其夢也。苟精誠之不通, 超無有而獨存,戴生之夢不復堪此寥廓矣。
昭餘戴廷拭記,松僑老人真山書。
楓仲因夢而有阁,因閣而有記,閣肖其 夢,記肖其閣,誰实契之,總之皆夢。記成後 屬老夫書之。老人顾能說夢者也。嘗論世間極 奇之人、之事、之物、之境、之變化,無過於 夢,而文人之筆,即极幽妙幻霍,不能形容萬 一 。然文章妙境亦若梦而不可思議矣,楓仲實 甚好文,老夫不能為文,而能為夢。時時與楓 仲論文,輒行入夢中,兩人■■,隨復醒而忘 之。我尚記憶一二,楓仲逕坐忘不留。此由我 是說夢者也,楓仲聽夢者也。說夢聽夢,大有 逕庭哉。幸而楓仲忘之,若稍留於心,是老夫 引楓仲向黑洞洞地,終無覺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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