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传馨：辨懷素自敘帖為文彭摹本說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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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懷素自敘帖為文彭摹本說之三


論者將故宮藏懷素自敘帖歸於文彭「映摹」而成，所根據的直接理由是卷後題跋有文彭的兩行題記：

「嘉靖庚寅（九年，1530）孟冬，獲觀藏真自敘於陳湖陸氏，謹摹一過。文彭。」

論者認為這「謹摹一過」，指的就是故宮藏的墨蹟本。


文彭的這則題記並非寫在本幅上，而是寫在卷後跋紙的後段，前面還謙虛的空出一大段，這種形式通常是一則觀後跋，敘述當時觀賞本卷後，曾摹寫一本。在前人觀後跋中有類似的例子，例如故宮藏董其昌〈臨褚遂良蘭亭敘〉冊，末幅清高宗題識：「乾隆乙丑初夏長春書屋御筆摹臨一過。」我們不會因為這則題識而誤認為本冊是乾隆皇帝的摹本。

即使故宮本是文彭「謹摹一過」的一卷，這個題識為什麼在文彭鈐蓋上「仿刻」的前人藏印，偽充真蹟，讓售給項元汴收藏時，還保留下來？為什麼項元汴重裱時也不剪去這個不利於本卷的證據？論者其實也注意到這個矛盾，他說：「文彭『謹摹一過』的兩行題記實可剪除捨棄，後世便無蹤跡可搜隱；留此蛇足，恰成證據，反而無法證明此卷為陸家藏本〈自敘帖〉原跡。」（《探祕》頁199）在論者虛構的文彭與項元汴對答中，這個問題又提了一次，都沒有下文。（《探祕》頁205）其實答案很簡單：這兩行題識是觀後跋，不是摹本的題識。

論者說文彭為了將這件自己摹寫的「副本」高價賣給項元汴，「參考水鏡堂刻本與其他書畫上的印記」，從南唐以至陸氏藏印等，「全部的圖章都各仿刻一方，在全卷相當的位置一一鈐押」（《探祕》頁203）在前文中，筆者質疑其合理性，論者答稱不必細究，並指出「趙氏藏書」一印，故宮墨蹟本與安思遠藏〈晉唐小楷〉的「真印」不同，〈水鏡堂〉本與後者「相同」，（《探祕》頁178）兩票對一票，故宮本此印不真。

其實日前已有讀者針對這個問題，客觀比較這三方印，（《探祕》頁178）它們相互間有不同處，也有相同處，並不能證明誰真誰假，我們只能說安思遠本與故宮本不是同一方印，至於水鏡堂本，經過摹刻者的詮釋，運用時要仔細考慮。

論者指出故宮本是文彭後摹的另一個證據是「本帖帖文破損處，皆以塗擦方式除去墨痕」（《探祕》頁197），至於題跋處，「蘇轍跋文的第一行第八、九『若此』兩字已經殘損，水鏡堂刻本雙鉤填墨入石於前，文徵明以框廓描摹之；故宮墨跡本摹寫於後，文彭竟然以自家寫法將之補全。」（《探祕》頁197）筆者在第一篇考辨中，已根據原蹟的實況，明確指出，這些破損或殘損處，其實確實存在，破損的範圍與刻本幾乎相符，後來經過裱工補紙或全補，並非刻意塗擦或文彭自書。

故宮本與水鏡堂本孰先孰後，孰為正，孰為副，其理至明。本末倒置，便要費盡心思強為編造許多不合情理的解釋。（何傳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