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安吉县朱新良博客:杭州19楼
我问沙孟海讨墨宝(书法)
朱新良
沙孟海(1900-1992)是浙江省安吉县吴昌硕先生的学生,是现代杰出的书法泰斗,特别是他的行书,是对历代行书的总结,他将行书推向了巅峰,这既是他智慧的结晶,也凝集了他一生辛勤的汗水。
沙孟海的书法大气磅礴,笔力雄健,行气顺畅,书写规范。沙孟海的书法集王羲之的笔法,锋势备至;集颜真卿的笔法,笔力雄健;集王铎的笔法,行气独超天;集米芾的笔法,“我书本无法”、“八面出锋”、运笔自然、淋漓尽致……,总之,沙孟海的行书集历代各家之长,横画略斜右上以“取势”,并取法颜真卿的横细坚粗的对比,字体中间部位茂密紧结,造就了“斜画紧结”的书风,又因势造形,将应当向外舒展的笔画给以适当的纵放。沙孟海用笔浓重,充分展露出魏碑书法雄强的优点,给人们以美的享受……
随着社会的进步,电脑的普及,电脑打字成为社会一般人的可能,人们用笔书写逐渐减少,特别是用毛笔书写的频率减少,今后有超过沙孟海先生的行书已很少了。
我爱好书法,多年来沉醉在这线条的浓淡、转折变化之中,我忘掉了岁月的流逝,忘掉了烦恼和困惑,找到了人生的解答,这也是人世间一片陶冶情操的天地啊!
我崇敬沙孟海。假如王羲之在世,我会毫不犹豫地向他讨墨宝,假如颜真卿仍在浙江省的湖州,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向他讨墨宝,假如吴昌硕在世,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向他讨墨宝,况且吴昌硕是与我相同的安吉县人,虽然我与吴昌硕大师是不同时代的人,但他的后代吴志鲁、吴长邺、吴民先的墨宝我已一一珍藏,但我一直希望拥有沙孟海的墨宝。
1985年年底的时候,那时沙孟海的墨宝已弥足珍贵,我斗胆给沙孟海写了一封信,想问他讨一幅字。1989年时,我又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夹了一张10元,作宣纸钱。约一星期后,沙孟海之子沙匡世将10元汇回,在汇款单右侧的附言栏写了:“沙老患病,不能嘱书,抱歉。”1989年底,我打听到那时还在世的安吉县吴昌硕纪念馆的吴昌硕孙子吴志鲁老先生的便条能叩开沙孟海家的门,于是有人托他写了一张便条给沙孟海,便条意思请沙老接见一下。第二天星期六,因我有急事没有去,别人去了杭州市但没有见到沙老。
沙孟海出生于1900年,在1991年时,推算沙老已92岁了,我决定无伦如何当年一定要去见一次。
我曾经看到过某报的一篇文章,讲一个画家,当年在山东见刘海粟,刘海粟没肯接见,他便从门缝下塞进去一幅自己准备的牡丹画,等了一会儿,刘海粟看了画,同意会见了,常言:“有共同的书画语言”。我用整张四开宣纸,写了一幅颜真卿《勤礼碑》的楷书,因为沙孟海对颜体研究很深,其书法深得颜体笔法。我对自己写的颜体书法,自认为大气磅礴,如沙孟海不肯接见,我也模仿一下门缝下面塞进去……
1991年1月27日,我从浙江省安吉县到杭州沙孟海家,走进杭州邻近西湖的龙游路,走进龙游路后我寻找到了15号,进入院子,里面不止一幢房子,我问了一个院内的当地妇女,她似乎已习惯来找人的大多是寻沙孟海家的,手指左侧2层的老房子。我便沿几个台阶而上,一楼通道是木地板,右侧第一扇房门外贴着一张毛笔书写的通告,现在印象中是浙江省博物馆、浙江省文史馆、浙江省书法家协会等有5家单位的落款,通告大意是:“沙孟海先生是我们的共同书法家、篆刻家……,现年事已高,患有高血压、心脏病……,因登门拜访索要书画的过多,严重影响了沙老的身体健康,现决定自联合通告发布之日起,严禁打扰沙老的休息,对不听劝阻造成后果的,将通知有关机关查处。”我看到这公告的纸张已发黄,象似张贴多年了,虽时间已久,但公告的严厉口气犹如当面训斥我似的,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进退两难,走的话,对我来说人生仅此一次机会,不走呢,这公告严厉的口气让人望而生威,我真的不知所措啊……
一楼正前靠左侧有一间客厅的门开着,我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里面没人,是一套沙发,右侧挂着沙孟海的一幅章草书体的书法,这我原在1987年的《西泠艺丛》杂志上看到过,是《书谱》的前数句: “夫自古之善书者,汉魏有钟张之绝,晋末称二王之妙……”,左侧挂着的是沙老在北京工作的儿子沙更世画的“父亲像”。我在刚进门左侧三人沙发上坐下,左侧转角的方形茶几上有几张初中类的数学草稿,约过了5分钟,进来一个人,我想是沙匡世了,高高的个子,象蓝球队的中锋,看上去约70岁,其实也应当称他“沙老”了,因为有更年长的沙孟海,所以我没称他沙老,而说:“您是沙先生吧?”他说:“是的”,他讲话很轻,像是怕打搅在旁边房间休息的父亲似的。我介绍了一下我是从安吉县来的,平时喜爱沙老的字。他说:“平常东北省份的也经常有人来的,虽路远,但也是白跑的,我父亲年纪已高,平时我们尽量控制他写字,他血压太高……”。我开始看到的通告已经对我泼了一头凉水。沙匡世的话轻轻地、慢慢地讲的,他话语意思大致是沙孟海的真迹已是艺术品了,国家进行了保护,不可能再送人了。这时我的心情很难受,就象与我同县安吉县人国民党将领胡宗南传记一书描述的胡宗南黄埔军校报名因身高不够而落选后一样的心情,我心里也想的是:“我为什么无能无力?我既无社会背景也无经济实力,世上难道没有一个人肯帮我?难道就此走到了尽头???”因为吴昌硕是沙孟海的的老师,而吴昌硕是安吉县人,我对沙匡世说:“我是吴昌硕故乡安吉县来的人,这特殊理由,您能否给一幅沙老平时书写的草稿?”沙匡世说:“没有草稿。”我说:“帮我废纸篓里寻一张,我想要幅真迹,以后可用来欣赏欣赏,摸索一下沙老的用笔”。沙匡世说:“没废纸篓,寻不出来啊?”我说:“我安吉县来的,无论如何帮我寻幅草稿?”他终于说:“好吧,草稿是没有的,有幅我父亲平时喜爱的诗歌墨迹,不知还在吗,我去看看……”,他走出客厅,大约过了2分钟,他走进来,说:“这张不打算送人的,没有我父亲的签名,也没经我父亲同意,是他平时最爱写的诗句,你拿去算了。”他递给我一张叠得工工整整,已折成象A4的四分之一面积,他的手有点抖,估计年纪大了的缘故吧,而我的手也在发抖,我清楚地明白我这手抖完全是激动,我接过后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句:“以后到安吉县来玩。”然后我走了,走到龙游路上,在路边,我展开那张宣纸,是一幅没有任何涂改的诗歌,书法信手拈来,妙笔成趣,“行气独超天!”我看了一下纸的反面,行笔速度很快,行笔没有任何迟疑的地方,其中一个“满”字是枯笔,枯笔中可见笔力雄健,是真迹无疑,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眼前的整张书法已变成模糊的一片……,真的感谢沙匡世成人之美。
岁月在流逝,很快过去了10多年,2002年3月6日下午5时,我回到自己的别墅门口时,已回到家的妻子在楼上喊我,问我为什么将家里的家具抽屉都抽出来了?大多抽屉都还留着一条缝,我说肯定是“不受欢迎的人(小偷)来过了?!”我发现家里连床单下的垫被都被翻过的迹象,所有抽屉都被逐一检查过,一楼的一扇防盗窗3根窗栅被撬弯,小偷走时还拉好窗帘盖住了这一进出口。纪念钞和现金都被“拿”走了,这张沙孟海的书法幸好没有签名,被小偷抽屉中拿出扔在地上,我真的“感谢”这小偷没偷这书法啊。第二天,我装好了监控和报警装置。
不久前,我偶尔翻到了自己当年为见沙孟海而准备的颜真卿《勤礼碑》的楷书,惊讶了一下,现在的字还是当年的好,当年原本希望沙孟海能为我的毛笔字圈点一下,我感悟的是,当年为了见沙老,不是用“笔”写的,而是用“心”写的。
我有幸得到沙孟海平时书写的墨迹一幅,诗文内容是:“露余山青,红杏在林;月明华屋,画桥碧阴。金樽酒满,伴客弹琴;取之自足,良殚美襟”。此沙孟海书法的文字是唐代司空图《诗品二十四则》的诗文。
在列入新闻出版总署“十一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的《沙孟海全集》向社会征稿之际,我撰写了此文章,并致以最真诚的祝福,祝全集早日顺利面世!近日,在网上搜到朱关田在2007年《美术报》的一篇文章中讲到沙匡世已去世,我对沙匡世致以最真诚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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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新良
作者朱新良:手机(0)13868281388(浙江安吉县)。邮编3133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