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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量福:网络与学术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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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21:31: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吴量福:网络与学术腐败
时间:2008年8月20日 作者:吴量福(美国北伊利诺大学) 来源:学术批评网


早就打算写这么一篇东西来聊一聊互联网对学术研究的影响 ,但每次想动笔,自己的思路都被其它似乎更值得讨论的东西所吸引。今天下决心就这个题目写,而且要写完。

先看这个有人爱、也有人恨的互联网。计算机技术在互联网的推动之下,已经渗透到人类社会发展的每一个角落。这当然也包括学术界。只不过,不是每一人都马上意识到这一点。我第一次接触互联网还是1990年的事了。那会我还在学校读书。系里给“资助”(Graduate Assistantship),我每周干20小时的活,学费全免,还能有过日子的银子。我的工作是负责管理系里的一个计算机房。就今天的标准看,那会儿的计算就太落后了。三、四十台PC,只有一半有硬盘,而且储存量之小,连一张今天1mg 的照片都装不下。可也还别说,每一台PC都与学校的主机连着。在90年代初期,能够将PC与主机相连,也算是一种技术上的突破了。那会,微软的“视窗”还无人理会。系里买了一套“视窗2.0”,但机房的PC中没有一个能装上,不是硬盘不够大,就是装上后运作太慢。那会也有E-Mail, 但都是在主机上操作。而且,沟通范围也仅限于各个大学主机用户之间。就在1991年吧,有一些中国学生搞了个电子杂志,叫《华夏文摘》。那会还没有以图形为基础的浏览器。所以,他们向“订阅”者每周发送一次这个《华夏文摘》。在计算机上读杂志,挺吸引人。据我所知,《华夏文摘》是最早的中文网络杂志了。后来,在加拿大的中国留学生办了《枫华园》。再后来,又有人办了各种网络刊物,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就在《华夏文摘》开始发行之前,几个真正学计算机的同学告诉我说,出现一种新技术叫“万维网”(World Wide Web),简称为“WWW”。中文“万维网”的三个汉语拼音字头也是“WWW”。也许是巧合吧,反正让大家觉得挺新鲜。那会,微软的那位比尔-盖兹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个“WWW”将会对世界的发展有“颠覆”性影响。互联网的商业化是从90年代中期开始的。到了90年代后期,当商界全面插手互联网的使用之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收到几期《华夏文摘》之后,觉得十分新鲜,就将这个电子杂志的事告诉我的导师。他说,要是能在计算机上交换文章、书籍,那以后的学术界的交流方式就会有革命性的改变。他大概是在1992年或者1993年说的那话。当时也是无意,我们也没有再进一步探讨他那个“断言”。好多年之后,我们再谈起那次谈话,都深感后悔,觉得当时“鼠目寸光”(这是我的话),没能具体搞一些研究,“引导世界新潮流”。用句专业话说,就是学术敏感性不强。

我们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好事者,几乎将人类想的、说的、写的全搬上了网。对搞学术人来说呢,除了浩如烟海的信息之外,互联网还提供了两个十分有用的工具:各种网上的论坛、博客和像百度和谷歌那样搜索服务。先看论坛。我参加了几个与我的工作和研究兴趣有关的论坛。无论是工作上还是在学术研究中有什么问题,就将问题拿到论坛上请求他人帮助。真是太方便了。比如,写文章时,想到某某人在什么文章里说过什么。要是在前互联网时期,自己就非要到图书馆去查。有时为查一句话,要花上半天的时间。今天,就在论坛里问大家就可以了。身不动,膀不摇信息就来了。有时候还会有好心人,将出处给你写得清清楚楚。要是在观点上有问题,可以在论坛上与众位讨论、争执一番。这对学术观点的形成、成文有极好的帮助。

再看网络搜索。百度和谷歌目前是世界上两个领衔的网上搜索服务。我比较爱用谷歌,因为,在使用相同的关键词时,谷歌总是比百度找出来的多些。网上搜索功能太方便了。查找某概念的定义、比较不同定义的差别、查找某位学者的观点,以及其他与这位学者相异同的观点、目事物的来龙去脉,等等,只要“谷歌”一家伙,信息就来了。谷歌(Google)一词原来是公司及其产品的名字。到今天,“google” 已经成为一个正式的英文动词了。

谷歌的出现,导致了网民们的(至少在美国这边)网络行为变异。比如,原来大家对网站的域名十分重视。最早的时候,“经济”(economy;
www.economy.com)这一域名在网络市场上的转让费高达几百万美元。惹得一些人搞投机,事现将一些比较时髦的域名买下来占着,等有人来买。诸如“Internet ”(互联网),“ market ”(市场)这一类域名都曾被人以奇货所居。但由于谷歌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在访问网站时,根本不敲打网站的地址,而是通过谷歌搜寻,然后从谷歌提供的搜寻结果中登录自己要找的网站。我工作的这个市政府里有一位老秘书。她在上我们政府自己的网站时都先要在谷歌上找。我问她这跟谁学的。她说是她上小学的孙子教给她的。显然,”google.com”比我们市政府网站的域名要容易敲打(www.downers.us)。不知道大家是否知道,谷歌自称其中文域名是世界上最短的域名(google.cn)。

2006年我应邀到西安交大去办讲座。事后一位副院长告诉我,今天来的学生可不少,而且没有中途退场的。我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上课嘛,学生非来不可。副院长解释说,已经不那个时代了。院里举办这类讲座,学生都是自愿来的。但在“自愿”之前,他们会先将主讲人百度或者谷歌一下。无名无姓的,在网上口碑不好的,学生们就不来了。我暗自感到万幸。没想到,自己也被谷歌了!

互联网技术对学术界的影响是什么?影响之一就是在网上进行数据、文献交流。交流的量大、快,而且十分方便。为了适应这种变化,美国心理学协会还专门制定了一套引用网文的注释格式,以便众学者、学子们有章可循。美国政治学协会也有一套格式,但我不常用。我用得比较顺手的是美国心理学会的那套格式(APA Format)。

任何事物都有利弊两方。信息含量如此丰富的网络也为那些懒人、笨人提供了绝好的剽窃平台。偏偏不是做学问的人,还要当教授。怎么办?在网上百度或者谷歌一家伙呗!找到合适的,一粘一贴,就成了。像天津外语学院的那位沈履伟老师,实际上是笨中之笨,不会利用新技术,而是将他人的书复印下来,当作自己的作品交给出版社。也不知道出版社的编审是如何把关的。从网上看到有那么多文人学者被指有抄袭行为,那么可以想象会有更多的学生也在如法炮制。这样一代一代相传,中国的学术界将走向何方?网络的出现,将我们常说的那句俗话“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所描写的行为推到了顶峰。当学术腐败成为一种习惯时,网络的优势就成为“推波助澜”的工具。可惜呀!由于我是研究信息技术的,又喜欢搞点其他方面的学术研究,所以对利用计算机搞学术腐败有特殊的“仇恨”。

这就涉及到利用网络打假的问题。就我所知,在学术批评网和新语丝网站上天天可以看到文章或者短消息,揭露学术行为不端的行为。这就是前面提到的网络优势。利用网络反学术腐败有以下几个好处。

第一,具有将丑陋的行为示众的效应。我猜想,那些笨傻的剽窃者们,总还是顾及自己的脸面的吧。否则他们也不会到公堂去倒打一耙。虽然此举更显弱智,但还算说明他们还是要颜面的。据说中国人是最讲究保持脸面的民族了。就拿我自己来说吧,一直自认为最能听反面意见。可当我看到网上有人质疑“吴量福究竟是美国哪个大学的‘教授’?”时,头30秒也感到心血翻腾,觉得怎么搞到自己头上来了!虽然后来能稳住心神,感到这种质疑对清理“阶级队伍”来说是件好事,但那“30秒”的感觉也算体现了“要颜面”的文化根子。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连颜面都不要了,那就没辙了。在网络上示众也不灵!前几天看到由关深圳大学学术委员会就《国际争端解决机制的最新发展》抄袭一案做出的学术甄别的公告(学术批评网2008/7/29),我连读了三遍也没看懂那三条结论的意思,便打电话向国内的朋友请教。听了朋友的解释,才知道自己的解读我国优美文字的能力相当差。我想到,虽然这个假装糊涂的官方结论没有把当事人(法学院院长)的行为直言定为抄袭,但是这位教师们的领导还如何能再站到讲台上,为学生们讲述为人之道呢?

再看天津外语学院的沈履伟一案。当事人闹了半天,自己输了官司,受到处罚。天津语言协会这方算是为天下学人打赢了一仗。好像还出了本书。整个过程中,互联网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但是,最近也我听说,沈老师在风平浪静之后不但副教授照样当,还升了级。停发的工资全数补发,而且还涨了工资。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来,如果学术腐败在制度上有保证的话,互联网再发达也不行。在搞抄袭的人中,大部分的脑筋都有些问题。但如果他们还能在事后没脸没皮地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上课,治理学术腐败的努力也只能是付之东流。

我觉得,厚脸皮的腐败学者终究是少数。网络的公示效果还是很好的。说到底,抄袭、剽窃是见不得阳光的。

第二,互联网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从网上的各类揭露性文章刊看,天下就是有那么多“好事者”,将有问题的书籍、文章逐字逐句地与与原文比较,然后公布于众。这些人不是遭人恨吗?要是没有这些好事者,说不定那些抄袭者就能蒙混过关了!我们可以有把握地推测,如果没有网络、没有这些好事者,抄、剽者的数量会更大。

第三,对“下骗上保”有遏制作用。在公众舆论与领导之间,抄剽者可能更担心自己的领导。万一丑事败露,领导能保着自己,那就不怕。但我猜着,大部分领导也是要顾及颜面的。即便与当事人再有什么关系,想要“护犊子”也得有界限。这个界限是什么?首先是自己不能丢面子。再就是不能涉及自己的仕途。就这两点来说,即便赶上一个糊涂领导,在施加保护时,也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我们说的这个互联网,恰恰能破这招。事情一闹大了,想保也不敢保了;领导不能影响自己的业绩!最近闹得扬扬沸沸的南京的沈木珠、张仲春教授夫妇的案子,结果之一就是沈的院长的职位被拿掉了。那家大学的领导的还算是在其位也某其政。假设,沈、张两位老师没有将反学术腐败的人告上法庭,而且也无人在网上一篇接一篇的追踪介绍此案的发展,至今可能还在当法学院的领导呢。

最有意思的是,当事人张老师,原来也犯过错误,还被开除了公职。此事本该早就销声匿迹。无奈,不知哪位好事者在网上搜索,从一篇表扬深圳一位干部的文章中将张老师的“历史污点”翻出来。最近,更有好事者,将沈老师的真正学历也弄出来晒了一晒。面对这种情况,即便领导再爱惜人才、再与当事人有什么关系,也要三思。可见互联网的功效!

刚刚写到这里,又在网上看到有关上海音乐学院领导涉嫌抄袭的消息。此案中,中国音乐评论学会对是否将揭露文章在网上发表居然还要进行投票表决。可见,网络作为一个打假、反学术腐败的平台,已经被各方各面正式承认了。这个案子中,最能为“‘下骗上保’有遏制作用”这一点作脚注的就是,虽然中国音乐评论学会的主席或是想保当事人,或是不敢得罪当事人,没同意将揭露文章发表,但他就没意识到,协会的网站不登,其他网址是会刊登的。这才真叫纸里包不住火呢。多如牛毛的网站、个人博客,在哪里一捅,就公布于众了!

这就是网络了!

我们也要承认,网络不是万能钥匙。说到底,网络仅仅是一个信息交流的平台。这个平台也有两大缺陷。第一,从技术上讲,利用网络来揭露学术劣迹,方法简洁、方便。注册一个什么“yahoo.com”或者“163.com”的邮箱地址,就可以在论坛上匿名发消息。但是,匿名进行揭发,总有些在暗处打冷枪的味道。我十分理解为什么有许多人在网络批评不敢用真名实姓的原因。但从客观上,匿名揭发削弱了打假和反学术腐败的力度。第二,网络不是红头文件,没有约束力。上级要是想保下面的那些脑筋有问题的人,舆论也无可奈何。赶上上级领导和下级学者都是厚脸皮,那就没辙了。

打个比喻吧。水温到达100度时,就要沸腾,开始蒸发。这是一条化学反应的规律,也是一条生活常识。有人抄袭,被人逐条逐句地揭露出来,大段大段地文字,一个不差地抄,也不注明出处。这就是抄袭。但是,这类事情还偏要弄到法庭上去审理,或者请大家来投票,决定是否是抄袭。就好像,面对一壶滚开的水,大家还要来开会,投票决定这壶水是否开了。要是争执不下,就上法庭。这种可笑的事正在中国学术界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互联网也不灵。

(感谢吴量福先生惠寄)


学术批评网(
www.acriticism.com)首发 2008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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