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ans：能避免中国的下一场革命么？

王子庸

                                   『关天茶舍』能避免中国的下一场革命么？
                                                      作者：kuans 提交日期：2007-12-8 8:53:00



??能避免中国的下一场革命么？
　　这次“签字门”网上讨论，清楚地暴露出了许多原来持模糊的自由派态度的知识分子，出于人道义愤，和对于制度演进的绝望，思想日趋极端，已经越来越不愿意坚持自由主义的理性，立场明显向左偏移。
　　俗谚讲，只有潮水退下，才看得到游泳的人穿着什么泳衣。那么，今天已经是自由主义潮水在中国退潮的日子了。
　　看看大家各自穿的是什么泳衣？
　　而似乎，民粹主义潮水已经在上涨了。
　　我在十多年前看到苏文（秦晖/金雁）对俄国1905-1917革命真相的剖析，不同于官方解释的剖析，彻底震撼。知识分子的人道良知，打不通改良进步之路，形不成妥协对话，渐趋极端，最后酿成一泻千里的革命，旧的腐败演化为新的极权。核对自己半生亲历，已经清楚认识到，俄，中之败，败在社会文化无法摆脱“治乱循环”，也就是“一放就富，一富就腐，一腐就暴，暴完必收，一收即穷”，而美国之胜，终在于其社会文化能形成自我更新，在理性和妥协中演进，南北战争之后，再没有想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广泛社会思潮。即使如何严峻的种族，宗教矛盾，也最终被理性和法治的环境化解，不至于陷于仇恨的恶性循环。
　　此后，中国的自由主义主流思潮，曾经基本上在“告别革命”这件事上有了共识。
　　所谓稳定压倒一切，在相当长的时间是一种实际存在。
　　然而，同样的“稳定”，是有着根本不同的解释的。一种认识，是基于自由主义的自发演进理念，试错理念，企图在稳定中找到一条摆脱革命的改良之路，最终达到宪政社会。另一种官方认识，则是“现在是最好的日子”，什么都不要演变，腐败万年长；实际上是“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所以，自由主义的稳定，是企图忍辱负重，争取时间，开展在各个领域的妥协实践，积累理性胜利的案例，说服社会多数走改良之路。
　　而官方的稳定，则是讳疾忌医，苟且偷安，拒绝在各个领域的妥协实践，杜绝在自由派的主导下下台阶的可能，只要还有一步可走，宁可向悬崖走，酿造革命！
　　真正的自由派，从来在中国没有过好日子，两面受敌，从来如此。
　　况且，近年来官方愚蠢而危险的念头，就是在由于拒绝理性进步而陷于改革困局之后，摆出“爱民，反腐”的姿态，遮掩当局走回头路，强化集权的真实面目，企图将两极分化，社会矛盾激烈的责任推到“富人”头上，转移或者至少让定义模糊的“富人”“精英”分担罪责，以这种方式驾驭逐渐强大的中产阶级，阻止拖延宪政-分权制衡的政治改革。房价问题，股市问题，其实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在某种意义上说，现今已经形成了这样一个流氓逻辑：当局绑架了社会。你要想稳定，就无法摆脱被奴役，做帮凶；你要想进步，就几乎只有非理性道路，而清明的思考者已经知道这样做的结局！
　　讽刺的是民间的民粹主义，由于受到官方打压“富人”“精英”的暗示，更蠢蠢欲动。
　　回顾历史，革命是理想主义者，伪理想主义者，艺术家，野心家的节日，而最终支付代价的，终究是亿万当炮灰的百姓平民。
　　我在2000年就把这种困局概括为“革命扶起新专政，保守维持旧极权”，两难无解。
　　当时我曾经和谢泳就“胡适之谜”进行探讨。就是，现在的自由派无不承认胡适的妥协改良曾是中国二战后能走的最佳出路，但为什么46-49中国走向了另一条路？
　　为什么中国在存在改良妥协和暴力对抗两种选择的时候，总是习惯性选择暴力对抗？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但后之视今，为何（！）亦犹今之视昔？
　　我后来就相似问题，和吴思，秦晖诸先生直接进行过探讨；但各位都以“民主，社会的进步终究会解决这个问题”来笼统回应，而我持“文化决定论”愈力。
　　而我越多了解清末-民初的宪政尝试，就越趋悲观。
　　我知道问题的总根子：旧的儒家官本文化崩溃后，社会道德，生活价值失范。
　　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没有了形而上的精神生活，社会就回复到丛林法则，人活着只有物质意义了，所谓人与兽的区别很微小。
　　试问，在这样的环境下，底层民众的良知，由何而来，天上掉下来？
　　即使“人之初，性本善”，但残酷的同类残杀，只会使他相信野兽法则。
　　文革之后，官方压抑阻断了本来可能的理性思想复苏，代之以党国的工具化，官僚化教育，你要在这种环境里，指望民众本能向善？
　　而重建新的社会文化，确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于中国这种“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我确实对重建文化非常悲观，君不见，古埃及文化，印加文化，玛雅文化，还有重建自救的可能吗？灭亡了！
　　但我们终究不能束手，天助自助者！
　　文明重建的成功例子，华夏历史上最佳范例就是春秋百家。
　　“我们应该相信群众，我们应该相信党”，错！
　　文明的火种，从来是自由的少数人点燃的。
　　既不能指望民众，也不能指望官方。
　　
　　自由主义的基础思想，是对于人性清醒分析之后，承认“人是靠不住的”。
　　所以，现代社会和传统社会的区别，就在于现代社会承认人永远是靠不住的，人性本恶，道德属私人范畴，所以只能靠法这个工具，衡平一个最不坏（任何改动，只会更坏的衡平点）的底线。而传统社会则认为最终要靠人，靠人的思想觉悟，既然人可以改善，你为什么不去改善呢？所以传统社会必然是个道德上线的社会，“人皆可以为尧舜”，你既然离尧舜有距离（比“雷锋”不如），那你就必须改造！
　　所以现代社会（我认为的最泛义的自由主义社会环境），必然否定官方干涉私人道德的权力，也就是法不涉及个人思想，个人道德信仰，只以公共行为是否破坏了法的衡平来说事。
　　而传统社会（我认为的最泛义的民粹主义社会环境），必然责成官方干涉私人道德，“教化民众”，民众也有互相教化的责任！
　　所以生存在这种社会环境下，人对现代社会的法概念隔膜不解，把法理解为单向度的统治工具，从良知出发责备“不道德的恶法”，纷纷企图改法，就不奇怪了。
　　英国没有成文宪法。美国200多年只有一部宪法。中国自打听说世界上有“宪法”这一种好东东，于是多多益善，百年之间，造了好多部。
　　这东西还能多造？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我这里忽然想到一种对比，就是中国人本质上的多神观念。这种观念造成很多潜意识，对理解现代社会形成障碍，所谓外国的好东西到中国就变味，与此关系莫大）
　　所以，我在这里的思考，就是自由主义在今天中国的践行，是靠民众，靠官方，还是靠每个独立的个人？
　　是靠道德教化，良知爆发，还是靠坚守理性规则？
　　具体到“签字门”，是靠医院的坚守规则，还是像网上的许多朋友期望的那样，打破规则，每事特办？须知道，医院可不是好地方，每个人到医院去都有其特殊原因啊。
　　看一个人头脑里自由主义和民粹主义成分各自有多少，不用标榜，只看实践，网上的公共言论也是实践。
　　如果是旗帜鲜明，言行一致的自由主义者，我尊重。
　　如果是旗帜鲜明，言行一致的民粹主义者，我尊重。
　　我希望的是理性探讨的过程，不是想说服论敌，只是想培养理性习惯。
　　如果是自己观念模糊，作为一个君子人，应该承认这种模糊，或进行理性的澄清，或保留模糊，保留思考空间，都有道理。
　　我厌恶的是打着一种旗号，而实践另一种行为的伪君子。
　　我厌恶的是强不知以为知，把模糊混乱强辩为一贯正确的恶习。
　　
　　我希望各位扪心自问，希望革命还是改良？希望当胜利者还是妥协者？希望一个美丽的新世界，还是一个越来越不坏的日常生活？
　　
　　20岁时你不是左派，你没有良知；40岁你还是左派，你没有头脑。
　　当然，另一种可能，也许你太有头脑了，那就更可怕。
　　流氓不可怕，怕的是流氓有文化。那么，万劫不复，革命就不可避免。
　　
　　
　　

后乐

流氓不可怕，怕的是流氓有文化。那么，万劫不复，革命就不可避免。
对了，中国历史上的许多所谓雄才英主都是有点文化的流氓出身，同时是个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只有这样的人在中国才能成大事。汉高祖、唐太宗、朱元璋、蒋介石等都是这种人，这是中国文化的悲哀！
当然哪些被杀的人，９０％是死有余辜，没有什么可以同情的！但是老伯姓可就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