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生命的不朽形式 邓代昆

邓代昆

创造生命的不朽形式——兼论邓代昆的小草体制及其文化息义  
               
口田旭中
               
                                 一
    邓代昆今年48岁，与共和国同龄．共和国的艰难历程也就是他人生的风雨路程．共和国历尽风霜雷雨始有今日的辉煌，邓代昆也是在饱尝酸甜苦辣之后，始有今日的骄人成就．
    48年之于宇宙来说，只是白驹过隙，然而对于一个人来说，时光显得太漫长．太无情．
    这是一个大起大落的时代，一个大悲大喜的时代，一个方生方死的时代，一个大彻大悟的时代．有人成为英雄，有人成为懦夫，有人攀上绝顶，有人坠入探渊，有人创造亮丽人生，有人毁灭锦绣前程，有人历经坎坷辨终成大器，有人坐享其成两手空空．
邓代昆属于前者．他少年失怙，青年失学，其后工作坎坷，生计蹇迫．他不是时代的宠儿，却成了时代的骄于；他不是命运的摆布者，却是命运的挑战者．他今日的一切成就，一切光环，一切荣誉，都可以在“坚愿”与“童心”四字中找到注脚．坚忍铸成了他的命功，童心修成了他的性功．
                                  二
    蜀中自古多才子。邓代昆无疑是箕中一位集诗，书．画、印、文于一身的奇才。近两年间，他陆续获国际、全国书法大奖20余次，而其中一等就奖有6次之多．在去年为纪念联合国国际教科文组织成立50周年举办的大奖赛中，他竟力克群雄，一人独得书法类金奖。作为一个罕见的才子，他的成就是多方面的．1995年‘中国新文学之路——跨世纪征文大赛”中，他一人分获散文、古体诗、新体诗三项大奖．
    一个中年艺术家能在短短两年间连获殊荣，实属不易，亦绝非偶然．有人称之为“邓代昆现象”，也有人戏称他为‘得奖专业户”．不论何种称说，单就其获奖的频率之高，就令人咋舌．事实上，这是邓代昆厚积薄发的必然结果．我国著名书画家、艺术评论家黄笃维先生曾在《我所认识的邓代昆艺术》一文中对其成就大加称赏，文章说：“当前能同时兼长诗、书、画、篆刻者极少，有成就者更是寥若辰星，而当今邓君则继承我国优良艺术传统，在这方面苦心钻研，取得可喜成绩，实属难能可贵……．邓君正处盛年，以他一贯好学之精神和谦逊之态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必能攀登艺术高峰．·
    我完全同意这种说法，同时补充一个重要观点，即一个成熟的艺术家必须是一个修养
全面的艺术家，必须是一十艺德俱佳、才情并重的艺术家．
倘若没有长期的多方面的修炼，绝没有今天的邓代昆．
                                 三
    七年前．笔者在一篇文章中这样评价邓代昆的艺术成就；文章一，印章二，书法三，绘画四．根据他目前的创作态势，我认为应作如下修改，书法一、文章二、印章三、绘画四．至于若干年后是否如此排位，到时自然清楚．但据我个人的观察与推断，这一排位至少能维持十年．只要留心于邓代昆用心之处，只要认真研究一下这几年他在书法上取得的成就以及目前的创作态势，就会明白我何以作如此判断．
    我相信自己的眼力和判断力．
                                   四

    邓代昆擅长多种书体，真、行、草、隶、篆无所不通，但他的最强项还是草书，而且是小草书．他近年创造出来的引入瞩目的小草体制，无论就内涵和外延看，都已达到相当的高度．
    他的小草几乎毫无例外的均为长篇巨制，常常在很小的幅面里书写泱泱大文，动辄数
以千字．多变的笔法，简约的点画，内敛的字势，遒劲的笔力，自由的章法，朴厚的书风，构成他小草体制的基本特色．若从更深一层看，这种形式既有百炼千锤，融汇贯通的用世之心，又有飘然若仙，踪迹难觅的出尘之意．所以．就艺术形式来说，它是精微的、深邃的、高强度的；而就艺术精神来说，它又是豪放的，自由的，高难度的．儒家“修”的理念和老庄“游”的精神有机的融为一体，因此，这种体制看似古典主义的，而实则是浪慢主义的．喻志强曾在一篇文章中评论道；“婉转的线条，紧密处如云雾缥渺，朦胧空濛，空疏处如皓月当空，水天一色．大开大合的章法，波澜起伏又秩序井然，时而狂飙大作，铁蹄奔腾，时而苍穹行月，空明澄澈，时而烟被壮阔，浩渺无垠。”这就是邓代昆小草体制中弥漫出来的浪漫主义色彩．
    ‘秋影寒灯孤鬼梦，禅机破处便通神·(邓代昆诗句)．为了实现他梦中的夙愿，他为此付出了近40年的心血．
   
                                         五
    邓代昆创造的小草体制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它是传统书法功底和现代审美意识高度结合的产物，是作者凭借学养、阅历、识见、才思、情怀、意志创造出来的一种生命形式，是东方人独特的审美意识和审美形式完美统一的艺术结晶，一句话，是十分典型的具有民族特
色的文化形态 ：
    值得注意的是，邓代昆的获奖作品基本上都是他独具特色的小草体制(即使部分行书亦
带草意)．说明这种体制得到众多书坛权威的认同，也证明这种体制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和艺术生命力，这才是邓代昆真正的优势，为一班书家难以抗衡的优势．不能否认，任何一个优秀的书家都有他的自身优势，然而，邓代昆的这种优势很难超越，因为这种体制包含了太多的文化符号，决不是仅仅凭下点死功夫抑或耍点小聪明能够奏效．这里面既有深厚的字内功，更有深厚的字外功，既有为艺的执着，更有为人的率真：既有积健为雄的气骨，更有萧散旷达的雅致，既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生命意志，更有羽化而登仙的宇宙观念．
邓代昆的小草体制后面，是一个生气勃勃的自由自在的生命．作为物质的生命是有限的，而作为艺术的生命却是无限的．
   
                                        六
    作为一个有多方面建树的艺术家，邓代昆取得的成就当然不止于草书，他也长于艺术
一部40多万字的《广艺舟双楫注译》凝聚了他多年的心血．而他为友人黄奇逸先生《历史的荒原—--古文化的哲学结构》一书所作的校订，则表现了他制学的谨严与学识的广博。他又长于诗词(古体今体新体皆擅)，精于音律，工于瞩对，时有佳制．篆刻也是邓代昆的强项，所制印章布局天然，线条流美，刀法精湛，多有奇趣，蜀中书画家的用印，大多出自邓君之手．他不常作画，但乘兴濡毫作山水花鸟，也能尽得真妙，具有很浓的文人意味。
     就笔者认识的艺术家中，邓代晶的文才是少见的．他博学机敏，雄辩、诙谐、尤善文辞，倚马可待。不论是写恣肆汪洋的论文，还是独抒性灵的散文，不论是用凝炼精致的古典语，还是明白晓畅的现代语，都能得心应手，各臻其妙．这种学养和功力，恰恰是当今一班书画家最欠缺的．这又正是邓代昆艺术上的支撑点和得力点．
    广厦之下必然是牢固而坚实的基础．
                                       七
    以立德、立功、立言来获得生命的延续和生命意义的实现，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基于
理性自觉而确立的人生理念，这里，以书画为精神寄托的中国艺术家，通过艺术创作不仅
完善和提升了自我，而且将生命自觉地转化和引导到追求不朽的路向上去．
    虽然很多艺术家在从事创作的过程中并没有思考所谓的不朽问题，但是，从终极意义上讲，创作冲动本身就包含着一种不朽的成分．献身于艺术，痴迷于创作，本身就意味着放弃自我，超越自我．站在这样的立场上来考察邓代昆的文艺创作活动，我们就不难明曰，作者何以选择了艺术作为自己的毕生事业，何以惮精竭虑的创造出一种最能显示自我的小草体制。自然，他的这种小草体制还可以进一步丰富完善，进一步提高和深化．但是，他毕竟找到了一种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形式，找到了一种使生命能够拓展延伸的载体．这是邓代昆的过人之处．
    人不能逃避死亡，不管是天子大夫，也不管是僧侣凡夫．然而，人可以选择一种生存方式．邓代昆通过艺术创作来弘扬生命，反抗死亡，意味着他在生的欲念和死的恐惧的对峙中，从若干可能的方式中，选择了一种自我实现、自我超越的手段，并镇定自若地以这种手段来完成生命对死亡的反抗，意志对规律的挑战．于是，他有可能依附那些生命的拓展形式——书法，而赢得生命的不朽．   
                                                   
                             一九九七年三月十九日于游心斋

                                                    原载1997年4月20日<成都美术>
                                                 本文作者：成都画院院长  
                                                           四川省书学学会会长   
                                                           四川省草书研究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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