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骨唐韵笔墨妙 远取诸物意象新 ——张焉如书法印象 □胡湛 打开网络搜寻张焉如书法,我们会发现他是一名进入新世纪以来频频登临国展舞台的实力派新锐书法家。再细观其作品,不禁让人感到惊讶:他既擅长质朴淳厚的《爨宝子》、雄浑刚建的北碑造像墓志及唐代惊讶灵动的墓志和褚遂良清瘦灵动的小楷,还擅长二王、孙过庭《书谱》一类的小草、王铎一类的大草。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以现代审美意识还原书法的生发的元典意象美作品,清新、远古,稚拙、优雅,似篆籀、似象形字,有篆隶楷笔法,又有流美之草情线条,更似现代西方抽象画,其中精心营构画面构成,巧施印,融入诸多书画印元素。这是张焉如在遍学诸体,融汇书画印及西方现代美术审美观念及技法后的大胆创造。有人说他是全才,有人说他是怪才、鬼才,总之是才情横溢,笔墨惊世。 纵观张焉如的书法,他带给我们诸多的感受与启示。 一、魏骨唐韵,楷法精妙 张焉如身处洛阳,自然深受龙门石窟造像及题记北碑艺术熏染,其又为新安县千唐志斋博物馆副馆长,这天时地利的因缘使其便利地接近魏碑唐志,加其勤研与颖悟,自然得其骨髓神韵。 张焉如的魏楷作品,不似清人赵之谦的颜底魏面,不似张裕钊的以一些外方内圆北碑特征自造新范,不似于右任的行书化改造,也不似今人孙伯翔的于碑碑端楷中强糅枯墨行书笔法,他的魏楷是原汁原味的继承。观其魏楷作品,仿佛听见两千年前石工的劈凿声,其让我们感到石窟造像的森严,也感受到山野石质的苍茫、幽深自然之气。同类《爨宝子》的化用,那稚拙的线条刀痕笔触,仿佛成为石质纹路。以笔带刀,以墨韵表达石刻的质感,原汁原味地表现碑楷之美,再结合当代展厅的书作表现形式,他向书坛展示了一种魏楷书法创作的新趋向。如五条幅《兰亭序》之拼贴、饰印等,都是魏楷保持北碑原汁原味,又具当代展示和审美形式的成功尝试。 张焉如楷书面世的另一面貌是褚遂良清瘦楷书。其用笔之灵动散淡和结字之倚侧活脱,自有吸收千唐志斋唐墓志的精妙处。可以说张焉如的褚意楷书更活更秀逸,更具静中寓动的写意性。这应是时代审美影响的结果。 然则,当代华夏日益走向伟大复兴,唐楷的端庄、中正、肃穆,正大气象庙堂上之美也许是当代书坛所亟需深挖表现之书风和审美风尚。 以张焉如之楷法功力,我想,如果对此能够有所认识,也许还会取得别样为世人称道的魏唐结合正楷作品和风貌。 二、纵横捭阖,大草流风 张焉如绝对是一位才子型书家。它不仅楷书写的地道,而且小草、大草都挥洒自如。其小草显然从《十七帖》和《书谱》而来。在气息上灵动、活波、散淡。为了保持这种小草书的精雅,张焉如都是采用斗方或其它方形小幅拼贴式。这是时下书坛最流行二王一路书作表现形式。反映了作者的敏锐,与紧贴时代。 张焉如的大草则多为条幅整幅巨挂。千年来最有影响力的河南籍草书大家王铎自是其主要师法典范。王铎与魏碑是河南中原书风的重要基石。而且分属正草两个方面,正好形成互补。张焉如很好地继承了中原书风的这两个传统,以此奠定了其深厚的根基。其在用墨上,涨浓润淡枯并用。以润淡墨为多,浓重墨居少。且以节奏布置,在轴线组合上强化摆动变化形式,形成律动视觉效果。笔墨或许尚可更趋老辣,但其气脉贯通,神采飞扬,已至情动形言、自由挥洒之境。 三、远取诸物,意象生发 仅仅以上成就,张焉如已可频频登场书坛各大展赛舞台,成为颇有建树书家了。但真正使书坛和社会人士所惊叹的,不是这些,而是其以西方现代美术审美之观念,以中国书法生成原理“远取诸物”的方式大胆作意象书法的创造。前面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些功课的准备而已。 张焉如的惊世骇俗的意象书法是其对传统书法进行最大的投入、钻研、锤炼之后对中国书法表现形态的深层挖掘和全新开拓。这种意象书法象远古的草虫篆,又像西方的抽象画。其或兼而有之。对这些书作的欣赏一时让人难以下嘴。我想要真正解读认识与评价张焉如的创新书法,也许有必要从中国书法艺术的生成原理及西方现代美术审美思潮等方面做一梳理。 《易经 系辞下传》曰:“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这则谈论八卦形成的《易经》语,实际也反映了中国汉字及书写——书法的生成原理。也就是说华夏先祖在创造文字书写文字时,是以观察自然万物(远取诸物)和自身人文(近取诸身)现象进行提炼概括的。中国书法的发展演变实际也是以这种对自然和人的观察提炼赋予运用的。现在人们熟知的书体为篆隶楷行草五种,而在早期的书体演变过程中是有许多丰富样式的。北朝王愔《古今文字志目》即列36种书。其中即有象形篆、科斗篆,又有鸟书、垂露书、倒韭书等。其显然是观察和模拟概括自然界事物,远取诸物而来。至唐尚有张旭观公孙大年舞剑器而悟草书笔法、颜真卿以屋漏痕、怀素观夏云奇峰多变幻、惊蛇入草等而悟笔法。至宋尚有黄庭坚观群丁拔棹,作书如得江山之助。但至赵孟頫以为“用笔千古不已”,一味师古。中国书法从此完全进入临帖师古内部自我传衍时代。当代书法繁荣无论是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毅然是攥在象牙塔内凿古董,中国书法的仰观天象、俯察地理的“远取诸物”传统仍不得重拾与发扬。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忽见张焉如或如山水、或如草木、或如风云的意向书发,着实让我们耳目一新。 我们观张焉如条幅《春兰秋菊》,其“春”的上部借用篆书笔法,呈新发芽之春草状势,墨色的滋润,更显春意盎然,生机勃发。“云移溪树浸书幌,风送岩泉润墨池”联,亦为同样表现手法。“云”的三横做圆笔飘浮状;“移”左右侧均衍为背势游离样;“溪”的左右变形为碎石散落,中间的空白仿佛清澈溪水;“树”则俨然三丛树木;“书”字也变为一樽塔松。他的多条长文意象书作,更是由一些草、石、山、云、水等简易线形组成。如此种种,其是否把我们带回了远古时代先人创造汉字与其书协的书法艺术元典时代。八十年代曾受西方文化影响产生过所谓的现代书法,但那是以保留书法的笔墨视觉效果,抛弃和弱化汉字可读性为手段的。其结果自然是越出书法的边界,成为非中国书法之笔墨艺术。 既保留汉字书写,又吸收东西方现代的视觉表现形式,这是以民族文化的责任心守候中国文化艺术前提下的创新探索。 张焉如的《心经》系列,也许受过邱振中《百家姓》运用传统书法表现一种文化意蕴的现代书法创作的影响。文字线条变为画面素描的点划元素,成段文字无行无列,又交叉堆砌,只有外轮廓仿佛呈现块面的视觉效果,一些印章的点缀,浅墨色细小款跋的补衬,使书作在整体形式上成为一种形式构成美,成为一种生动的视觉美术。《爨宝子》《龙门二十品》《千唐志斋》墓志,诸多的线条都幻化为碎石铺路。这其中自然有西方现代美术审美思想波普化、形式构成的渗透体现。以开放之胸襟与眼光看张焉如的创作探索,既有传统,又有现代;既是先锋的,也是传统书法元素。张焉如终于打造出一种独特的崭新书法风貌。 观张焉如意向书法,是我们确实感到它的另类。但他又不脱甚至更接近书法艺术的而原本属性,它的出现时我们麻木的程式化书法思维和创作状态获得惊醒与思考:以此我们是否可以打开一种全新、生动、生趣、奇异而亮丽的一是天空?抑或其是否会象现代书法一样,只是昙花一现? 中国书法是“技进于道”的人格迹化艺术。其在发展演变过程中需要丰富多样的探索与表现,更需要提炼、简洁。《易经》所谓“简易之旨”,亦即此也。 聪明剔透的张焉如,在经历了上述崇古拟古、师法经典、和如山水画草意象性创新探索,是否也当向形式简化,内在意蕴深厚、风格鲜明上作“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的提高? 张焉如书法是当代书法的一个个案,但颇具典型特征和启发意义。以上所言仅为本人的点滴认识思考,或存偏颇或谬误,谨此愿与张焉如先生和书坛方家交流并就教。 胡湛 2013年6月8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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