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了绘画艺术的出生

十方艺术

一了绘画艺术的出生
                                                                                                 文| 三  之


在世的中国画家,目前（至少在目前）我最喜欢两个人：一位是韩羽，另一位是一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精神特质是高蹈的、飞翔的、可爱的、天真烂漫的，没有把画当画画，没有将字当字写。《金刚经》之所以是《金刚经》，就是因为《金刚经》不是《金刚经》才是《金刚经》。其实这与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是一个道理。字在书外，画在形外。

09年3月31日，从西安到郑州，假校《十方艺术·三之》特刊稿之便，我造访一了艺术仓库。

记得4月3日的上午，我与一了在仓库的画案上一边聊天一边斗打着笔墨，画着画着……，一了突然说：“我也要画！”说着说着，他果真干起来了。

没想到，他这一画，就全身心扎进去了。那些给予我们宽恕的佛祖、观音、达摩和长期居住在仓库的各种神灵与石狮子，像现代语词一样在他的白纸上天真、浪漫地找到了住宿……。

一了的回归，之所以这么快，正是因为二十多来的艰辛和勤奋以及上天给予高迈的悟性。一个在非体制内滚打摸爬了多年的人，按常规来说，早已颓废或者圆滑的像河里的石头了。然而他却留住了自己作为人的天然品质，留住了自己诗人般的敏感神经，留住了自己爱憎分明的内心，留住了自己的真善美。

在我们身边，有多少曾经才华横溢的人才，为了活的像个人，被世俗无形之绳索层层束缚，而自己那原本鲜活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中却被悄然埋葬了，这是好多人浑然不觉的事实。多年来，一了为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及对精神世界的坚守，其突围之艰辛，是可想而知的。

这种言说，是因为我在一了仓库一个月，并与他朝夕相处，而获得的见证。

这种造访与相处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奇迹。他也一样，将好多身边的事一推了之；于是，我们就此回到天籁般的童年。一了画儿的震颤力，虽然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口上，甚至有时还让我“胸闷”。但这种“胸闷”，之于我而言，正是一种巨大健康的抒情！这种“胸闷”，不知是一种狭隘的妒忌，还是如泰山般的压力，它让人在潜意识里面产生一种极大的反抗力，想要爆发，却又无处可去，因为主体被“囚”禁了。

一个月不到，不知不觉，他居然画出了一百多幅作品。大到丈二，小至巴掌大的毛边纸。这些画，孺子般活蹦乱跳地闯进了我的心灵。他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他感动了自己，自然也会感动别人。20多年来对书法的修为，是他进入绘画的最大资本与前提。今天的收获，是顿悟；似偶然，实则必然；是积累后的丰盈。如一个岸边等舟的人，只要有舟，就能抵达彼岸。

进入艺术本体，是要求心灵到位，而技法，只不过是载体和工具。内心表达冲破了障碍，法，即是无法。吴冠中曾说过：“笔墨等于零”，便是此理。对于绘画的储备，其实一了早已超过了大多数的所谓画家。他说：“不懂禅宗，别进入书法；不知书法，别画中国画。”禅与诗，都言境界。古人云：“不入诗料者即不能入画”。在作画的过程中，你可看出他对作品整体的驾驭能力。或许他偶尔会问你：“怎么样？”其实，他心里明白的跟镜子一样。他对物体的造型，纵然不像学院派那么合规中矩，而在某种层面上说，艺术是艺术家创造的一个未知世界，而不光是已有世界。我想，这些所谓的“基本功”，在未来的日子里，定然不会成为影响其创作的挂碍。艺术，是赤裸的灵魂；它不是再现外部世界的准确，而是艺术家通过修炼与养气后表现主观世界的准确。这就是说要回归到儿童一样的心灵世界中来，同阳光、空气和水一样的行走。我想，一了已具备了一个大艺术家所必有的真气、正气、灵气与大气的特质。正如同他的知识、见识与胆识一样，不可或缺。

二十多年的修与养，像决堤的大水一样突然间爆发。厚重的墨和浓烈的色给我们展现了一个令人惊异的绘画世界。

一了作画，大量使用了水。

“流”是他一个主要的表现手法。流是自然天成，是屋漏痕，是力透纸背、入木三分，是丰盈普照的年景……。流，主要是水。水可以容万物、化万物；水至上而下；水，自身可以澄清一切……

一了经常叹息，坐着坐着……他会盯着你来一句：“人生如梦啊”！你看着他的眼睛，真让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他对生命的思考是深刻的，超世的，更是无奈的。偶尔你又会听见他说：“男人嘛”！这却又是入世的。你察看他所走过的路，他是责任心和使命感极强的人。一了直指人心的“囚”系列，便是他对人类当代的生存现状，或者说对人自身生存困境的关注。贝多芬说过：艺术目的在于人类自由和社会进步。这些年来，他与国内外好多艺术大家打过交道，他很清楚，那些卖弄小技巧的艺术家，那些将艺术当钞票的艺术家，那些恶毒霸道的艺术家，那些不关注人们生存现状的艺术家，绝非是优秀的艺术家。因为艺术家是美的开拓与创造者，是人类灵魂的光明灯塔。

2004年，当一了在日本的街市上行走时，突然，灵光一闪，于是“囚”这个符号就嫁给了他，这个符号也赋予了他的书法戏谑的意蕴指向，写个“囚”，即写个“球”。这种戏谑的指向，应当是当代社会、当代文化与当代艺术，也包括一了自身存在的状态。

佛言，人生即苦。“囚”，即是一切苦的根源。当我们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时候，欲望的翅膀就无际的展开，于是，就有无数个无形的“囚”在围困我们。“囚”无处不在，生命的所有行为，其实都是对这些个无穷无尽 “囚” 的突围和解决。如，时间之囚、空间之囚、宇宙之囚；精神之囚、物质之囚、生命之囚；黑之囚、白之囚、阴阳之囚；家之囚、国之囚、体制之囚；可谓山外青山，囚外囚。我们仿佛意会到“宇宙两间五达道，唐虞三代八圣人”的诗歌。作为艺术家，就必然用艺术的手段打破囚禁。“囚”是形而上的，当它在围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将它艺术出来就变成了形而下，即产生了艺术之“境”，就打破了；或者它会以另一种存在，隐藏在更大更深的“囚”境内，需要我们层层破茧。一了仿佛一个武林高手，一下子点准了生命存在的死穴，让我们豁然开朗。一了的艺术行为何止金木水火土，一维、二维、三维。我想，他的“囚”无论在中国传统的四合院内，还是在麻木不仁、不接地气的水泥方格中的当代都有强大的反思意义。

如果说创造性将问题提出来，那么戏谑性就在解决问题。

08年秋在西安的个展上，一了以十分大的力度、含蓄的姿态，瞬间推倒了写满39个“囚”的大瓷缸，在那一片惊心动魄的破碎声里，我们简直看到那些保守的语词，甚至十分迂腐的语词，在西安，在这个被称为中国传统文化之根的都市一隅顷刻间破碎。如同禅宗公案里的“当头棒喝”一样，既给我们带来了启迪，又使我们获得了快感的释放。一了常说：“你不能老夸奖他，否则他就变得迂腐而不好好进步。”戏谑，这种修辞与艺术家成为一体，无疑是真诚而质朴的。

当你一接触一了，你就会被他的童真与自然的幽默所感染，他一会儿是儿童，一会儿又像老头，他经常有儿童一样无所顾及的彻底。禅道亦童心。禅道是言不出的。一了自幼参禅悟道，从北到南，由内而外，游学了好多地方。禅道即生命的自然规律，在屎尿，也在花草。他一旦画起画来，像小孩爬在河滩上玩耍泥沙，线条的走走停停，形象憨厚慈祥，身上没有漂亮和花纹。我曾经造访了许多艺术家，很少有他这样酣畅淋漓的气息，让我有时站在纸的面前感到阳痿，这种说法，基本上是我在批评自己还在幼稚的张扬与浮躁，还在表现自己的小才气。4月24日美国艺术家、人类学博士艾丽西亚（Alicia Maria Gonzalez）造访一了仓库时,一了说他喜欢美国当代艺术家Brice Marden的作品时，艾丽西亚（Alicia Maria Gonzalez）博士说，她更喜欢一了“囚”系列。日本当代美术评论家海上雅臣在多摩美术大学演讲时也说：“一了是我在发现日本真正的大艺术家栋方志功（版画家）、井上有一（书法家）、八木一夫（陶艺家）之后，又发现的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其誉之高，令人深思。

然而一了是清醒的，他画了很多憨态可掬的神兽图。他说：这既是达摩、罗汉、是神兽众生，也是我自己。艺术家首先应当是可爱的，而可爱的前提则是真实，先真实了，为了美，再虚实向善。

同一了呆在一起，你，会感到十分自在，而又不失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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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一了艺术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271884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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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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