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的蹲下——反驳《为张海主席点个赞》（图）

书写大家

《张海的蹲下》

文/何柏青

　　一

　　有一幅张海蹲着与坐在沙发沈鹏说话的照片，在微信圈流传。那是2015年8月9日晚，全部第十一届书法篆刻展预展以及颁奖仪式之前，有人在中国美术馆休息室里所摄。




　一位书法博士在微信朋友圈，挂出此张照片，并留言：“开幕前中国书协主席蹲着与前任主席沈鹏交谈，许多人都惊呆了。”


　　一江苏昆山朋友留言：“会做人。”


　　书法博士回答：“沈鹏先生身体不好，张海在询问其近况。”


　　我留言：“张海为什么不能蹲?沈鹏是其前任又年长得多!尊老是全球传统。又没有让张海跪下去添沈鹏的脚。‘许多人惊呆了’，这句话隐含的前提是张海不得了。这是对当政权贵的褒还是贬?论书艺，张海比沈鹏还差一大截。”


　　书法博士回复我：“张海毕竟也是70多岁的老人了，不容易。不要总是带着批评的眼光看世界。”


　　我马上回复：“就是因为我们的世界阿谀奉承太多，真相被掩，故需以理性、批判的深邃，揭开表象，还原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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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上述文字是在微信朋友圈的即兴写就，意思都在，但表达也许粗糙不够严密，再啰嗦几句。


　　什么是蹲下？蹲下是大自然进化赋予灵长类动物的一种功能。能蹲下，说明关节好;关节不好，蹲下都困难。作为人类与生俱来功能的蹲下，一旦套上文化礼仪，其意义可能会完全变了。按照传统习惯，一般是尊者或年长的坐在当中，年幼或辈分低的，蹲着或站在后面，这在我们拍集体合影时都会感受到的规矩，谁也不能越雷池。于是，这蹲下似乎演变为地位的分水岭。当权者、高贵者、年长的，不能轻易蹲下，否则有失身份，这是一般普遍意义的常规理解。


　　张海蹲下了。但张海没有躺下，也没有跪下，更没有倒下，仅仅是蹲下。张海蹲在谁前面呢?张海蹲在沈鹏前面。张海在沈鹏面前蹲下，可以吗?完全可以。就年龄而言，1931年出生的沈鹏，今年已经84周岁，比1941年出生的张海，整整年长10岁;就资格而言，沈鹏是中国书协前任主席;至于两位书法家的文化学养与书法造诣比较，不需再赘述，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独立判断水平。因此，张海在沈鹏这位前辈面前，选择蹲下，没有任何差错。假如换个84周岁的普通书法家，张海会蹲下，“询问其近况”吗?也许会的，也许不会吧。


　　张海或许是谦逊的，他自己估计不会感觉到旁边人会“都惊呆了”。对沈鹏，张海也许会有知遇之恩。沈鹏曾在一篇文章里这样评价张海：“聪慧的张海懂得思维定式具有积极与消极的两重性，懂得稳定性与寻找新鲜感的一致性，懂得从大处博观与从小处求精的辩证关系，他善于通过广泛学习总结经验，再返回到实践中锻炼出实际提高书法水平的能力。我与张海接触中感到他从不迫促、紧张，倒是潇洒和轻松。他的书法中的成功之作，也一样的潇洒、轻松。我深信张海的‘有一点明显易于前人之处’因他的自信与谦虚、豁达与勤谨不断向更高的标准迈进。”


　　问题出在“许多人都惊呆了”这个心理活动。究竟是大家确实都惊呆了，还是仅仅你认为的大家都惊呆了，还是你自己惊呆了，这是三层意思，泾渭分明。对瞬间而过的脸部表情，没有现场图像印证，很难考证，也没有必要再作考证。倘若一个年过古稀甚至耄耋之年但没有主席、副主席之类头衔或其他乌纱帽支撑的普通书法家，蹲在沈鹏面前，你会“惊呆”吗?你可能会立马调转枪头，你可能会写上“惊诧于沈鹏卸下书协主席之后依旧关心书法艺术、关心普通书法家”之类赞语。


　　“许多人都惊呆了”这句话的逻辑前提是，沈鹏不能轻易蹲下的。沈鹏为什么不能轻易蹲下?因为他是中国书协现任主席。在中国，书协是行政色彩很浓的官方组织，书协主席是个“官”，含金量很高，打破头争抢的位置。一句话，还是“官本位”思维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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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稍瞬即逝的“惊呆”，也就让他惊呆吧。人有的时候在受惊后，会发发呆，所以“惊”与“呆”这两个字往往会连缀在一起。对张海的蹲下，有一篇文章题为《为张海主席点个赞》，在书法屋微信公众平台上刊登。现摘要几段再来分享一下我的见解：


　　1、请君先看第一段：“有一张图片也在微信圈内热传着，那是仪式前在中国美术馆休息室里，张海主席半蹲着，倾着身子与沈鹏先生交谈的一张照片。一张没有旁白说明的图片，一幅无声的画面，却深深地震撼着每一个观者的心灵。”


　　此文作者原不相识，是搞美术评论的。“张海主席半蹲着，倾着身子”，文字的画面感特强，比一般媒体的干巴巴文字，漂亮多了。但仔细核对照片发现有误，需要纠正一下：张海完全是蹲着，是全蹲，而不是半蹲。半蹲与全蹲则有区别。半蹲因为臀部会悬空，小腿尤其大腿肌肉则受力更大，时间长了会冒汗，多用于体育锻炼，练习腿部力量。而全蹲相对轻松许多，同时人的生理高度随之降低，也愈显得尊重。


　　此外，对“深深地震撼着每一个观者的心灵”，报纸上的惯用语，假话居多。你自己被震撼，其他人管不着，但你怎么知道这幅照片“震撼每一个观者”?我作为一个书法圈内人，丝毫没有感到有震撼之意，何况书法圈外的，看到了也不会过多关注，何来“震撼”?要么是“被震撼”。这幅照片内容，确实不能说张海在作秀，但绝不至于”震撼”，一幅很普通照片而已。


　　2、继续看一段：“张海主席也年过古稀，为了更好地和沈鹏先生交谈，他半蹲着，前倾着身体，这绝不仅仅是一种姿态，而是一种切实的关怀，一种对人格的敬畏，一种生命对生命的尊重。”再引一段：“张海先生的这一做法，既是自身涵养的体现，也是其心灵宁静和坦然的流露，更是对他人的尊重。这种尊重，无关乎地位背景、权力声誉，而是人与人之间那种纯粹的人格尊重。”反复咀嚼品味这段文字含义，发觉作者文字虚实处理得非常好，这和书法绘画需要处理虚实关系其原理一致。张主席“半蹲着，前倾着身体”是写实的描写，能看得见、摸得着，接下来是虚的，看不见但精神上可理解，从“一种姿态，而是一种切实的关怀，一种对人格的敬畏”，上升到了“一种生命对生命的尊重”。一个半蹲，就被冠以“关怀”、“敬重”、“尊重”,我猜测，张海在蹲下前，绝不会想到这么多。这使我回忆起过去我们对战争年代英雄的描写，许多英雄在光荣前总会想起了什么什么的，这激起了他的家族仇民族恨之类什么什么的，然后英雄就奋不顾生去堵枪眼了。可怕呀，几十年过去了，类似写作的习惯性思维影响还在。


　　至于“这种尊重，无关乎地位背景、权力声誉，而是人与人之间那种纯粹的人格尊重”，更值得探讨了。人与人之间人格的尊重，那是必须的，也是现代文明的重要象征。但这种尊重难道“无关乎地位背景、权力声誉”?人的地位高，或者在某领域造诣高，受人尊重程度高，也是社会现实，因为人有作为才有地位嘛，这无须谴责。而这种尊重无关乎“地位背景、权利声誉”，那可是说假话了。假如一个清洁工坐在沙发上，张主席会蹲下、“前倾着身体”与其交谈吗?这难于想象!


　　3、请欣赏接下来的一段：“张海主席蹲着，矮下去的是身躯，可他的形象却高大起来。或许这只是张海主席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其实也是一个修为的使然，带给我们的是正面、积极、健康，能够引人向上的典范。”还是作者擅长的由实引出虚，逐步提升的方法，蹲下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背后的因果是“修为的使然”，而且会带给我们的是“正面、积极、健康，能够引人向上的典范”。书协主席的一个蹲下，能够获得如此规格的赞美用词，那层次再高点的大人物的蹲下，真不知该如何到字库里找寻文字。我们的遣词造句是否能悠着点使用，留点文字给更高层次的人物，不至于赞美之词被用光而无词可用。


　　4、再欣赏最后一段溢美之词：“作为中国书协的掌门人，张海先生可谓权高位重，却能够不骄不奢，不狂不傲，始终恪守着人格尊严、追求人伦和谐，体现出当代艺术家应有的思想情怀和人文修养，实在令人感佩不已。”此段文字很有气势，其中“不骄不奢，不狂不傲”，连用四个“不”，大有排山倒海气概;然后从人格尊严(始终恪守着)，到人伦和谐，再到思想情怀，云云，评价调子老高。学习体会之后，我再补充两点：


　　其一：张海是中国书协的真正的“掌门人”吗?张海虽然是中国书协主席，别忘了，中国书协还有个分党组，书记是其他人，不是张海。中国的体制，你懂得呀!


　　其二：蹲下也好，权高位重也好，与“不骄不奢，不狂不傲，始终恪守着人格尊严、追求人伦和谐”的评价，是否有多大关联，在这篇文章里，我没能找到可以自圆其说的佐证材料。

(2015.08.15)

梁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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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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