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成：书卷气和金石气是我们创作中间两个要处理好的矛盾（济南对话之十）

侯勇

书卷气和金石气
是我们创作中间两个要处理好的矛盾
（济南对话之十）

提问：刘老师好、于老师好，我是山艺的，我叫张晓彤。我想问一下，在清代的时候形成了金石气，与以前的书卷气是有不同的，在我们现在学习当中怎么把握书卷气和金石气？怎么用到我们的创作当中？

刘正成：山艺的教学水平很高，学生问的问题也比较尖端。书卷气和金石气我认为是一种创作特征的分析，这两个气并没有高低之分，也没有排他性的区分，或者说他们可以交融的区分。我觉得它只是一种创作状态，它的一种描述。也就是说我们创作中间因为我们在描述，或者说我们每个人说的话都只能说了真理的某一部分，而不能说出真理的全部。当然我们谈到创作心理变化的时候，就要追求自然心理的时候，追求潜意识表达的时候，我们强调书卷气。什么叫书卷气？就是我是在写文章的过程中间，下意识地非理性地表现书法的美，我们把它称为书卷气。就不是现在创作，我首先去表现每个字的结构、每个字的脉络。而是你在写文章的过程中间，你自然流露出来的美，而这种流露正是人的心理天生的流露。你想我们大画家梵高，他的成就在什么地方呢？如果说我们按照…帮派的美术观点，那么时代的画家当然是登峰造极了。他不仅能够把皮肤的色彩画好，而且能够把皮肤下面的血管里边的颜色，你能感觉到皮肤下面血管里边的血液在流动，很写实。那么为什么又有梵高呢？如果按照写实的标准，梵高就一无是处，而梵高的特点就是，他那个表现绘画创造过程的美，他留下他的痕迹、笔迹。…画的看不出笔迹来，他抹的很平。你看中时期的绘画，包括拉菲尔的，…他没有这种笔触的，而梵高为什么他是梵高呢？就是因为他表现了过程的美。

    我们书卷气正好是流露了过程的美，书卷中间自然的一种美。比如说我们看《兰亭序》，不是，我们山东人颜真卿的《祭侄稿》。《祭侄稿》写完以后涂个圈又在写，你就看见在过程中间他的纠结，心理过程巨大矛盾的冲突表现出来了。如果《祭侄稿》重新抄写一遍，就不是今天的《祭侄稿》了。所以这个过程的美就是我们说的书卷气。金石气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碑学兴起以后，学习金文、石刻文字，金文主要的文字是铸造出来的，它有一种雕塑的美，石头也是刻制出来的，玉器的雕铸的美，它深厚，这个非常具有力量，这就是我们在视觉造型中间要求达到的一种审美的规范。

    如果我们在实用书写中间，以实用为主的书写中间，这个书卷气是我们要求的，那么我们把它变成一种挂轴书法，挂轴书法和我们手卷书法的最大特点就是，我们这个尺牍书法是阅读加审美的审美方式，先阅读，读它的诗文，然后进行视觉方面的观察、品味。如果我们把它变成了条轴书法，挂到墙上以后，展览会挂到墙上以后，那么审美的过程功能发生变化了。前边说的先阅读然后到视觉扫描，而功能改变以后，成了挂轴书法以后，先进行视觉扫描，然后再阅读作品，深层次的审美。审美的功能前后发生变化了，那么我们就要先注意这个作品，在远距离中间它的视觉构成的关系，这个时候我们所谓金石气，就是一种大面积的平面空间的结构中间要把握的这个结构。你看我们王羲之、颜真卿、苏东坡，他们写的字从章法来说就是横平树直一行一行的，王铎写的字就是弯弯扭扭的，为什么？他要创造空间中的变化。我们写碑的字，它的左右调整变化，就不是直溜溜地写下来了，这中间就有一种造型视觉的要求，它有视觉构成的关系。从远处看这个视觉结构能刺激你的审美，我简而言之把它定义为金石气。

    我们书法现在进行创作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个两难，我们既要保证传统基因中间自然的非理性的书写，同时又要照顾视觉构成中间它的结构形式，所以书卷气和金石气是我们创作中间两个要处理好的矛盾。金石气、书卷气并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但是就是处理我们创作中间的，原来的视觉的重要性不是这么强的时候是书卷气。如果我们现在书法作品作为先视觉扫描再读它诗文的时候，我们要注意它的构成关系，所以我们这个字要有金石气。每一个字放在这个地方的位置中间，它有很重要的结构以及道理，让这个字不至于软垮垮地倒下来，或者没有依托，要有这种变化。金文就没有规矩的，甚至左右行都在变化，弯弯的，所以它主要还是变化的视觉结构问题。

    我理解的金石气和书卷气，这两个的区别和关联。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