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书心画自可人(怀念魏启后先生)

长乐人

吴洲

       前几天从网上买了几本书，其中一本为《魏启后书画述录》，是其学生整理的魏老关于书画治学方面的言论。正读得兴浓，忽见昨天晚报上赫然登出魏老去世的消息。像是一个正在倾心听课的学生，讲课戛然而止，半天回不过神来。掩卷低首，先生余音依然绕梁，谈吐如在眼前。
       我与魏老未曾谋过面，甚至连他的字也未收藏过，但对先生的敬仰却是由来已久。倾慕先生还是从先生的书法开始的。魏老是全国德高望重的书法大家，是我们山东的骄傲，他的字我看过不少，天真散谈，清新可人，毫无做作，一派天机，虽然高寿却全然没有老态龙钟、故作高深状。读了先生的《述录》才知道这正是先生的艺术追求，不追求苍茫高古而心仪清新自然。先生的艺术坚守，终生如一。而坚守无论是艺术还是其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成与废大抵在于此。
魏老的个性坚守还表现在他于公共场合题字坚持写简化字上。看惯了书法的繁体创作，第一次看他写的简化字很是惊奇，所写简化字的结体安排得非常妥贴和谐。中国浩瀚的古代法帖都是以繁体传承，对于新中国成立后的简化字，大多书法家创作时还是写繁体而少有写简体的。我想原因一是不愿写。对于汉字简化是否割断了汉字造字的美一致争论不休，有甚者提议恢复繁体废止简体。二是不敢写。书法的美是一种字型线条排列组合美，繁体字型从古到今可以借鉴的佳构很多，而简体字却无从借鉴，一繁一简的转换牵扯到美的重新构建并非一件易事。一次，魏老访问日本，日本朋友问，中国推行简化字以后，在书画展品中何以不见简化的汉字？魏老答道“我们的书法作品用繁体字的原因是大家还没有把简化字写好……总会有个过程”，先生耄耋之年带头写简化字，正体现了先生艺术的独创精神和艺术追求的过人胆识。
       魏老在自己的作品集自述中这样写道，“在我的少年时代，毛笔字已经不是糊口工具，更不是进身之阶，正是由于这样，在这门艺术的道路上，就根本没有向别人讨好的必要”。先生早年就读于辅仁大学，后长期在与艺术不搭界的金融行业工作，书法一直是先生的“余事”，而不是“进身之阶”，我想也正是这样才得以保持了他艺术上的纯洁与自由，不为书法所累，不为名利所困。对于创作心态，先生是极其清醒的，他说，“关于心态问题，书家从来都是说‘要在有意无意之间’，但是真能做到这一点的书家有多少呢？自从书法逐渐成为装饰美化环境、供人欣赏的艺术品后，书家的创作动机和心态就逐渐增加了博人好评的成分，有的甚至还怀有强烈的想压倒他人的欲望”。观先生的书法，风格卓然，线条干净如洗。艺术家是活在他的作品里的。作品是书家创作理念、心态甚至价值趋向、人格学问等的不经意流露，想掩盖都难，从这个角度上讲还是“字如其人”。魏老与启功先生情深意厚，到启功先生家看到一本《米临七帖》珍本，他第一次遇到心目中最理想的临本，喜爱得不得了，启先生仁厚几次要把此帖送给他，他都谢绝了，理由是不能夺人所爱。后来甚至做梦又梦见此帖。取舍之间足见先生本色。
        艺术上坚守执著难，更难还在于执著而不僵化。“对待名家指导的态度上从来是自取所需，合者流，不合则去。我不乐意接受的东西不等于反对，我所乐意接受的东西，不等于全部接受”，魏老这种艺术上的“拿来主义”让人叹服。世人皆知魏老写米芾而化之，岂知他并非言必及“米”，他的斋号为“晋元斋”，其书法直追晋人高致，我觉得可以称作“米底晋韵”更合适。正是先生这种艺术上的不迷信、不盲从，坚持思想独立，使他能够在艺术上时时保持精进，八旬老人作品里没有一点暮气，始终流淌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对自己的作品，先生少有提及，他的一首诗是这样写的--“偶然相对曾几春，灯下清茶共云云，世事沧桑有公理，心书心画自可人”。

高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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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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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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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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