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曙：关于中国书法国际教育与海外传播的思考（修定稿）

侯勇

关于中国书法国际教育与海外传播的思考

全国高校书法专业教材与学科建设研讨会发言

朱天曙 北京语言大学教授、中国书法篆刻研究所所长

      大学书法教育，特别是本科生教育，基础教育和共性教育还是最重要的。今天的会我们讨论教材，我想一部书法教材，怎样体现中国书法的基本精神、技法、历史、理论、碑帖、文献等等这些基本的要素，值得研究。商务印书馆刚刚出版了刘正成先生的《书法艺术概论》，我觉得就是一部好的教材。一部好的教材怎么做，其实是一个比较难的事情。因为每个学校的特点也不一样，培养学生的目标也都不一样，所以说很难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教无定法，教材可能也没有一个固定的编法。本科的教材就是基本内容，希望学生能够了解最基本的书法知识。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教法，不同的学校有不同的特点，我想可能要因材施教，而且是与学校的培养目标，选择适合自己的教材。

    北京语言大学为教育部直属的国际型大学，学校的两大主要任务是汉语国际教育和中华文化传播。2010年成立中国书法篆刻研究所，就是想推进中国书法篆刻艺术的国际教育与海外传播。现在学校在校的留学生，世界各地外国学生大约有一万人次，有140多个国家的留学生在学校学习，中国学生大约有七千人。大家知道汉语教育包括两个方面，一个就是汉字教育、一个就是语言教育。语言教育就是教他怎么说，汉字教育是教他怎么写。书法课就兼顾了两个任务，一个是汉字教育、一个是艺术教育。这些留学生怎么来教？怎么对他们进行中国文化传播？这里面学问很大。我结合自己的教学体会，谈三点的想法。

    第一，外国人到中国来学书法，他究竟来学什么？有好多留学生说对中国的汉字非常有兴趣。我们作为书法老师给学生传递什么？教育什么？作为书法这门课程，我们不同于汉语教师教汉语，教他怎么认汉字、写汉字。我们要教的是中国书法的一些基本的方法和基本的笔法。离开了笔法就不是书法教学。

    我在学校里经常会看到这样一个情况，外国学生用的是中国毛笔，中国宣纸，但是他写出来你又不能说是书法，这里面就有个“笔法”的问题。我们向他进行讲授中国书法最基本的规律，包括基本的执笔和用笔的方法。这可能不光是我们外国学生要这样，我们中国学生的学习也是这样，我们自己的小孩学习也是这样，首先要向他传递笔法。如果不传递这些东西，你无法辨清他是在写汉字，还是在学书法。我有一个意大利学生，他拿着毛笔，字写出来就像印刷体一样，他全部是直来直去，没有笔法。通过讲解中国书法的提、按、顿、挫、中锋、侧锋等方法后，进步很快。我们要把中国书法最基本的精神，最基本的方法教给学生，让学生得到中国书法最核心、最经典的书法知识。

    第二，留学生书法教育也要分类指导，不同国家的学生对书法的理解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东南亚地区和欧美地区和非洲人，他对文字的理解不一样。有一天一个学生问我，他说老师为什么要用墨写，我不能用蓝墨水写吗？用颜料写吗？他问的就是常识性的问题，但是他可能不理解，他觉得为什么我们非要用墨来写？他可能会想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你觉得是常识性的问题，在他们看来也是问题了。像日本学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常用的一些书写工具他就知道。外国人都不知道买什么样的毛笔，他可能买一个像排笔一样的东西过来。对于不同地区的的学生，如欧美、亚洲、非洲的学生等，根据他们不同的文化背景结合汉字和中国文化的学习进行分类指导，分层次教学，非学历，本科、硕士、博士生教学都有不同的要求。

    第三，书法教育和中国文化的传播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要提高传播的水平和层次。现在我们国家有445所孔子学院，现在海外传播特别热。我也去过好几个国家的孔子学院，去了以后我就觉得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比如排课的时候，可能会把这个课程和包饺子、剪纸放在一起，你就觉得莫名其妙。我们在传播的过程当中，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个问题就是，很多人把书法这个东西当作中国的民俗，而不是作为中国艺术和文化的经典来传播的。

     我们怎么样来提高书法海外传播的水平，真正把中国文化的精髓和好的东西传给外国人值得思考。如果把一些不好的东西传出去以后，在外国人的眼中就认为中国的文化就是这样子。我有一次在美国佐治亚大学，他们的院长就跟我讲，他说前几天中国有一个很有名的书法家过来，给我们写了很多的书法，朱老师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我一看写得很低级，也谈不上什么艺术品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们一些书法家到了国外以后，传播的书法艺术并不能代表中国书法的水平，或者说是不是真正的中国文化形象。我们现在很多人因为出国的机会多了，很多人觉得到国外去是国际影响。实际上我认为真正的国际化并不是你出国去一下，这就是国际化，而是把健康、经典、优雅的文化品质和文化艺术品，能够传递给全世界，这才是真正的中国文化传播。书法是中国艺术中的艺术，是中国文化艺术传播的重要载体，如何向海外传播，需要我们细致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