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碣对话玉吅斋：学术人物及思想的流传等问题

吴建军

冷碣对话玉吅斋：学术人物及思想的流传等问题

     注：原文在玉吅先生博客与回帖中。

玉吅斋：11-24-2009(2009-11-25 10:44:08)
　　晴。上午准备材料，下午大半学生听讲座去了，停一次，晚上的课改用问答方式，希望两个班进度一致也。收到新伟、贾勤两兄的信，宏亮发来一篇小文，也拜阅一过。填这些表格，真切地想到，热爱学问的人哪里在大学呢，就我上网数年所见到的朋友，多数都是经纶满腹，只是未在校园，遂让我等庸碌之辈把持了“叫兽砖家”的头衔，在那里误人子弟，实实在在地说，乃是践踏学术。呵呵。念诵如常。

吴建军

太史政：2009-11-25 17:01:19
先生不必过谦，当今的学术成就，在后人看来，不一定非得以身处大学与否来判别，而仅仅以学问高低来见示。如果这样的话，当今未在大学而有真学问者，日后亦必为世人所敬仰；而当今身处大学而庸碌无为者，后人必绝少提及也！而如先生者，身处大学且有真学问，此盖常人所不及，庶幾人生之至矣！

吴建军

冷碣：2009-11-25 22:32:47
不太赞同楼上太史先生的部分观点，
假设A与B，学术水平一样高，A是大学教授，B是普通工人或农民。
A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把自己的学术展示于更多的人，有更多的机会被载入文献等等，当然也有更多的机会让后人研究了。
B们呢？历史真的是公平的么？我不这样认为。历史从来就不是公平的，就算后人知道了有个B水平高，可是上哪找B的资料呢，没有资料做何研究？不能研究，时间久了就会忘记。
我觉得，体制重要，但体制的改革没有自上而下上而上的呼吁，是不会得到认可与实施的。所以，我觉得书法类网络的一些是非争论，不能一概否定。
先生的学术是令我敬仰的，请指教。

吴建军

玉吅斋：11-26-2009(2009-11-27 09:25:44)
阴，上午编辑部集体到新会展参加论坛，不好玩。昨天晚上为丁做题将近十二点，昏昏欲睡，坐在后面，勉强写了一段文字。夕念诵如常，继续看《法苑珠林》。
有朋友说：“当今的学术成就，在后人看来，不一定非得以身处大学与否来判别，而仅仅以学问高低来见示。如果这样的话，当今未在大学而有真学问者，日后亦必为世人所敬仰；而当今身处大学而庸碌无为者，后人必绝少提及也。”另有朋友不同意见：“假设A与B，学术水平一样高，A是大学教授，B是普通工人或农民。A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把自己的学术展示于更多的人，有更多的机会被载入文献等等，当然也有更多的机会让后人研究了。B们呢？历史真的是公平的么？我不这样认为。历史从来就不是公平的，就算后人知道了有个B水平高，可是上哪找B的资料呢，没有资料做何研究？不能研究，时间久了就会忘记。我觉得，体制重要，但体制的改革没有自上而下上而上的呼吁，是不会得到认可与实施的。所以，我觉得书法类网络的一些是非争论，不能一概否定。”
我坐在论坛无聊，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呼呼(～ o ～)~zZ，只得胡思乱想，在本子上画字如下：
一个学术人物及其学术思想能够获得流传，有很多原因。其中被当代社会认同是最主要的：（1）于是有机会在当时代广泛传布，从而留下较多的“副本”，经历若干年月的浩劫，存留的可能性相对较大。（2）即使过了若干年，此人物此思想被后起的人物思想所取代，取代过程中，此人物思想也会因为成为“标的”而再次被提及，被记忆，从而增加留存的可能性。（3）历史研究者对历史遗迹的偶然性有充分认识，但仍然利用历史遗存去还原历史，其中隐含一段假设：这些遗迹之留存，偶然中存有必然因素，故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时代的主流。
当然不排除人物自身的因素，如学术魅力超强，特殊政治地位，活动区域，生存时间等。也不排除后时代对湮没人物的再发掘而使之继续流传。但这些其实都从属于社会因素。
毫无疑问，后世百年、五百年、千年，看今天的学术，也只能依据那个时代所能见到的历史遗迹。而显而易见的，今社会的主流学术保留较多。那个时代历史学者评论今时代的学术，我想，一定会使用“极度低潮”来描述。
关于今时代学术研究之专业与业余问题。我同情业余研究（事实上我虽然身在大学，但对多数领域的兴趣也停留在业余层面，相反，我在自己的正式专业领域做得并不突出），但仍倾向于规范化的专业研究。专业研究者接受过专业培训，了解专业之既往与前沿，占有更多的研究材料……一般而言，质量远远高于业余研究者。当然，国内现今专业研究水平不容乐观，至少我留心的几个专业是如此。这一时期，业余研究者尽管其研究水平较以前未必有多大进步，但与专业研究者的“相对距离”缩小，更因为他们的真诚和执着，故较易获得重视。
对今时代学术前景我极度悲观——希望我是错误的——但确实看不到曙光。东方文化在我们的时代就要end了，我一直重复此观点。论坛上专家们的豪言壮语时时飘入耳中，我真切地想，他们要么很蠢，要么很坏，更可能兼而有之。

吴建军

冷碣：2009-11-27 22:45:43
　　感谢先生的回复思考，拜读，有感，述之如下，请不吝赐教为是。
“但体制的改革没有自上而下上而上的呼吁”，应为“但体制的改革没有自下而上的呼吁”。是我打字之误，致歉！
　　赞同先生的“一个学术人物及其学术思想能够获得流传，有很多原因。其中被当代社会认同是最主要的”的观点。味先生所谈三点亦觉有味，其第三点中“其中隐含一段假设：这些遗迹之留存，偶然中存有必然因素，故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时代的主流。”我感到甚是无奈。历史就是这样在长河之中发生位移。所以，梁启超曾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八、清初之史学建设>中感叹:“史事总是时代越近越重要。”“我想将来一部清史----尤其关于晚清部分，真不知做何交代?真到现在，像还没有人认这问题为重要，把这件事引为己任。比起晚清史学家，我们真是惭愧无地了。”这对于我们这个时代是很有意义的。不过我们虽处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但也面临着与古人同样的问题，诸如：信息的不对衬、思想的束缚、利益的驱动、行政现实社会的高压，这些或许虽不能致命，不过足以造成崎形。还是无奈与可悲。
　　先生谈到主流学术，使我想到易中天在＜劝君免谈陈寅恪＞中说：“史学不是显学。”那么：学术亦不是显学。会有太多非学术因素影响一人或一派学术在一个时期的社会地位。“物竟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一个很残酷的理论，因为，适者不一定是最好的，就要适应“天”的“择”，就要经过多次与多方面妥协，到最后，自己的品格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未必就是前进，变好。
　　关于学术研究所能达到的深度，我喜欢孙向群先生所说的：“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其实，这一半来自于对纯粹知识的向住，一半缘于自我的安慰。当然，真能做到正确的方法谈何容易，第一步就要回到先生谈到占有资源与资料问题。一个重要问题是我们处于网络时代，资源共享对于如我不能身处大学里的爱好者来说较过去大开开拓了眼界。这方面与过去似应拉近了距离。这在未来应该对学术格局构成影响。

吴建军

玉吅斋： 2009-11-28 18:31:25
　　我也算学术道路上跋涉者之一，只是努力地向前，至于最终能够到达哪里，实在是计较不过来的。20多年一直在高校，就我而言，并没有体会到资源优势（我所兴趣的都在专业以外，而专业性大学不比综合性大学，并没有充足的学科外的文献及其他资源，甚至孤寂到没有师友的地步），也没有经费优势。最大的优势却超乎以上两点，便是“自由”。如我兄所能体会，大学并没有任何思想自由、研究自由，但毕竟有不思想、不研究的自由。我充分利用这些自由，去思想、去研究我所兴趣的领域，这也就很好了。
我还是比较固执地以为，我们和专业研究者之间的距离表面上的拉近，不是我们进步了，主要还是他们退步了，至少进步速度减慢了——没有前述的自由，是约束他们学术进步的关键所在。一旦获得了这些，他们的研究也能够突飞猛进。

吴建军

冷碣：2009-11-28 23:49:33
　　个人时常感叹于时间与精力常常不为己有。如果能多给我些时间，至少会比现在要好。我认为，研究学术问题应该尽可能做到“情感归零”，做到客观，不为自己的情感左右研究。这样才能做到客观公正。所以不矫情了。达到学术的高峰应该具备哪些条件呢？愚试拟如下：
一， 宽松的思想与人文环境。
二， 学科自身的发展阶段与文化底蕴
三， 学者自身的正确方法。个人所能掌控的空间相对大些。
1) 占有资料。
2) 受过正确的训练。
3) 肯投入大量时间与精力。
一与三之2）3），是矛盾的。如何解决，又是社会的大问题了，现在的情况，能得到多少的解决的呢？不得不回到先生的悲观。

吴建军

玉吅：
2009-11-29 17:35:47 [回复] [删除]
赞同。学问中，科学学问（自然科学）从科学原理到理论模型到技术手段，都是西方引入。人文学问（社会科学）我们自度拥有，其实研究规范、基本原理，也是由西天传来，民国时期学界老辈做了开创性的工作，但不同学科进展不一。经过若干年来的搅乱，遭到的破坏，远甚于科学学问，因为科学学问毕竟还有一个参照物，有一个较为客观的标准，可供对比，容易了解我们偏谬的程度，从而逐渐纠正。但人文学问则不同，数十年间，我们自以为是地别立了一套似是而非的标准、准则，同样也是远离世界通例的，很不幸的，这套古怪标准，还故意践踏世界通例，所以身在其中的学者，要么蠢掉，要么随之烂掉。
客观地讲，哪怕是环境较好的民国时期，我们对近代科学毫无贡献，对人文科学，其实同样毫无贡献，这是很多人不愿意承认的。
所以今天不是出不出“大师”的问题，首先是回归正常的问题。然后通过若干年努力，比如一百年，大师或许来到我们中间。

吴建军

新浪网友：
2009-12-02 00:28:56 [回复] [删除]
和平建国纲领中在教育项内规定“保障学术自由，不以宗教信仰、政治思想干涉学校行政”。又规定，“根据民主与科学精神，改革各级教学内容”。这规定很切要，也就是废除党化教育、保障教学自由，使学校能负起培养建国人才的办法。能够做到这样，学校就成了庄严的民主堡垒。学校行政受外力干涉，教学内容受党化思想的范围都是最有害的事。此后，学校应该让真心从事教育事业的学者去办，西南联大所行教授治校制极值得赞美，教育行政机关只能处于辅助地位，党部团部更无权干涉。大中学校长成为委任职的官员，是极坏的制度，尤其是大学校长更应是极荣誉的职位，只有教授与学生的公意才能决定其去留。此后，教科书的统制应该取消，让学者根据民主与科学的精神而自由地编撰，在党化精神下所订的各级学校课程标准应该征专家学者教育工作者的意见进行修改，学校内教师讲学、学生讨论的自由应该做到充分的保障。此外，现行的统一招考，教育官署审定教授教员资格等制度也是变相的干涉学校行政，也没有保留的必要。
      ——原文摘录自《新华日报》社论1946年2月6日

吴建军

冷碣：
最使我感到无奈的是：在当今书法界有很多人源于骨子里的本能的拒拆学术方法与理论思维，极自负的相信只有从他单一实践中寻找真理，貌似在维系伟大传统文化，实际上最并未深入传终统，最终不得不滑入技术领域。或许这是传统文化在经历了重重打击之后残余惰性，同时也离真正的传统更远。
人文学科研究的是人。只好以人为参照物。愚以为：现实中的人还是不是人的全部，所以要研究历史，从大量的文献中去发现人的深处。但这样的工作是瑶琴幽操的事，能奈得住此寂莫者实难觅也。
而对于数十年来的学术返思与建设又不是仅学术界内部能完成的，只好期待于其他诸多方面的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