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成]埃及十日谈1:纸草神话与清静的中国文化中心

183

[刘正成] 埃及十日谈1 : 纸草神话与清静的中国文化中心


201O年1月18日日志：初到开罗



       2010年2月18日凌晨,我乘坐埃及航空M 三956航班,,在漆黑而寒凉的夜色中,踏上了埃及之旅。我的旅行箱里放了三本书,一本是 “中国世界古代史研究之父”、中国著名埃及学者林志纯先生的弟子、吉林大学历史系的令狐若明教授那本《埃及学研究》,是我此行的“寻宝图”;两本新出的《中国书法全集•甲骨文》,是我的“礼品”。

       其实,此行并非我主动的安排,因为我忙《中国书法全集》已不可开交,哪能有旁骛埃及的野心!夫人付淑群和女儿刘月看我老而不闲,与女婿刘之皓商量安排的出去旅游散散心。但是,既然要去,一种多年养成的盲目求知欲害了我,我只好做做功课。那本所谓的“寻宝图”,便是我的主课。十多年来,我在巴黎卢浮宫、罗马梵迪岗博物馆、伦敦大英博物馆所看到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方尖碑、纸草书、泥板书、雕刻圣书体文字的法老石棺,尤其是那个罗塞塔石碑,又不断凸现眼前欲罢不能……我要去了,去到它们的故土,去寻找那些可以在脑子里补缀出来的古文明神话,一个早于华夏文明的既虚幻又真实的神话语境。我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我在想我能去说些什么?

        所谓“礼品”,即是《中国书法全集•甲骨文》。这是由著名历史学家、古文字学者李学勤担任学术顾问、著名考古学家刘一曼、冯时任分卷主编的一部巨著,一部关于文字起源和史前书法艺术的巨著。用它去送给埃及学者,显然会受到青睐,算一个礼物吧。         

       临行前,我给朱英杰参赞打了个电话,他让我给驻埃及文化参赞兼中国文化中心主任陈冬云女士联络。于是我给陈冬云参赞打了电话,电话无人接,我便给开罗中国文化中心发了一个伊妹儿:

尊敬的陈冬云参赞：您好！

        昨天打了电话未遇,先行拜年!

        我是朱英杰参赞的朋友，经他介绍，拟让我这次去埃及旅游时前去拜望您，并参观一下开罗中国文化中心，不知您是否能排冗接见？

        另 外 ， 文 化 中 心 的 朋 友 不 知 是 否 与 埃 及 考 古 学 界 有 联 系？这 是 我 第 一 次 去 埃 及 ，我 拟 拜 会 一 下 埃 及 国家文物最高管委会主任 札希.哈瓦斯(Zasi Hawass)，向 他 请 教 一 下 埃 及 与 文 字 起 源  方 面 的  问 题 。 由 于 国 内 埃 及 学 者 多 与 欧 美 学 界 联 系 多 ， 我 一 时 无 法 找 到 国 内 相 关 学 者 去 联 络， 不 知 你 们 是 否 能 帮 我 与 他 们 取 得 联 系  。  我将于2月18日早上飞到开罗，当天和19日均往在开罗四季酒店；然后3月20日前往亚历山大，两天 后去尼罗河上游，3月27日回 到开罗，仍 往 四 季 酒 店 ， 28日晚上返回北京。如 果 可 以 的 话 ， 以上日程仅供 参考安排。

        不 好 意 思 ， 给 您 添 麻 烦 了 ！顺 祝

春 节 快 乐 ！
  
                                                                                                                 刘 正 成 拜 上
                                                                                                                 2010年2月13日

        电邮发了第二天,我接到了开罗中国文化中心的电话,不是陈冬云参赞,而是中国文化中心裴爱红二秘。她告诉我陈参赞去了亚历山大,让我回电话。她说(大意如此)要见札希•哈瓦斯(zasi Hanass)不大可能,他是大人物,不过我们尽量去联系。裴秘书还在电活中希望我发一份英文简历给她，以便做介绍用。我当即请刘月和刘之皓给我做了一份学术简历给发了过去：


Mr. Liu Zhengcheng

Born August 1946, Chengdu City, Sichuan Province, PR China.
        
Current Posts:
The Chairman of International Calligraphers’ Association (since December 2005)
Chief Editor <<The Collection of Chinese Calligraphy>> (100 Volumes in total)
Professor of Peking University, Chinese Calligraphy Research Institute (since 2004)
Executive of The Culture Working Committee of The Demogracy & Science Party of PR China (since 2008)

Previous Posts:
Executive Director <Chinese Calligraphy>> Publishing House (1985 – 2002)
Vice Secretary of the Association of Chinese Calligraphy (1991 – 2002)
Vice Executive Director of China Calligraphy Art Committee (1991 – 2002).

Awards:
-The State Council Special Subsidy for Outstanding Academics and Scholars for contribution to Chinese Arts and Calligraphy; Beijing, PR China (since 1992 to present)
-World Calligraphy Contribution Award by Korean Artist Association and Korean Art and         Culture Committee; Seoul, South Korea (1998)
-Invited to meet President of PR China, Jiang Zheming, as one of the Fifty Outstanding Artists of China Award; Beijing, PR China (2000)
-Special Contribution to Calligraphy Art Award presented by the Association of Chinese Calligraphers; Beijing, PR China (2001)
-International Calligraphy Exhibition Award; Seoul, South Korea (2005).

Significant Publications:
<<The Dictionary of Chinese Calligraphy History>>
        -Chief Editor (won the fourth national publication award; 1990, Beijing, PR China)
<<The Collection of Chinese Calligraphy>>
        -Chief Editor (100 volumes in total, currently published 61 volumes)
<<The Calligraphy Collection of Liu ZhengCheng>> (1990)
<<A Collection of Calligraphy Art Dissertations>> Three Volumes (2000)
<<A Brief History of Calligraphy Art>> (2008)
<<A Collection of Short History Novels>> (1990)
<<A Colourful trip to England>> (2006).  

        果然,在飞机上刘月就拿了一张埃及报纸问我:“爸爸,这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札希&#8226;哈瓦斯吗?”我一看,头版头条就是他的大头像,他正在主持图坦卡蒙法老的DNA测试,说这个年轻的法老王是得疟疾死的。飞行了十一个小时,黎明时到了开罗国际机场,进了位于吉萨区尼罗河畔的四季酒店房间,我立到与裴秘书去电话,裴秘书仍然告诉我,札希&#8226;哈瓦斯是见不到了,我们正通过开罗美国大学一位中国留学生联系他的老师、一位埃及古文字专家。

        飞机竟然飞了十一个小时,比飞伦敦还多一个小时,才到了我既熟悉又陌生的非洲大陆。我拿出刘之皓刚给我买的一架不错的照像机，从舷窗向外拍了我初见的非洲大陆的第一缕曙光，也拍了灯火闪烁的开罗城和刚刚降路的开罗国际机场。飞机上，大约中国人多，下了飞机，给我最强烈的印象便是眼前不时晃动的那神秘的阿拉伯伊斯兰头巾和头巾里稍纵即逝的艳丽的面孔。这些头巾和面孔我们在中国的国际电视新闻中几乎天天能见到，它飘浮在战火纷飞的阿拉伯世界。这就是真切的、如画的、古来曾经辉煌的非洲和阿拉伯世界。我为什么用“稍纵即逝”这个词呢？就在等待出关的时候，我又拿出了照相机，但是，任何罩着头巾的阿拉伯女士，都在惊恐地躲避照像机镜头，同时躲避一切射向她们的男士的目光。我当然知道，没有得到对方许可拍照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拍摄场景照则另当别论。什么原因，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我要在这里要说明的是，此行十天，我拍摄的所有埃及人物照片--当然指那些头巾包裹着的阿拉伯美女--几乎都是抓拍的，坦率地说都是愉拍的，可谓来之不易。这不是“猎艳”，而是想让网友们与我一起见证这个神秘的伊斯兰。

        旅行社的开罗地陪Tamer-Mohamed-Abdelhamed-Mohamed Rateb卡米尔是一个热情而干练的小伙子，他带来旅行社专派的面包车，让找们上了车。习惯了北京堵车，当然也习惯开罗的堵车，这正好让我有摄影时间，我在时快时慢的车上，忙乱地闪着快门，拍下了一串找不到地平线的快照，那些瘦瘦高高的穆斯林教堂尖塔往往都变成了比萨斜塔。在拥堵的清早上班时段的城市街道上行走了一个小时而实际上有二十多分钟车程，才到了市中心尼罗河畔的四季酒店:Four Season First Residence Hotel Giza（开罗店）。我们进了很有些豪华奢侈的五星级酒店房间，一点设有在非洲的感觉。卡米尔告诉我们，我的房间可以看到金字塔，但进门后没有看见什么金字塔，只看见颇似上世纪九十年代北京那个不见蓝天的天空。女儿、女婿的房没有我的房大，但窗外就是尼罗河。河面没有想像中的宽度，倒像广州白天鹅宾馆楼上看到的珠江。江边高楼林立，视线左右两座大铁桥趴在它的身上。我立刻抓起相机，冲着我五十多年前上小学地理课就神往的世界第一长河，激动地闪着快门：这就是非洲！这就是那条尼罗河！

        卡米尔介绍我们去酒店附近的一个风味餐厅，说外国元首也要去这里品尝一下地道的埃及早点。当我们安顿好行李，赶到这个名叫FE LF EL的餐厅时，已经快中午11点了，不小的地方只有几个零星的食客。这里有两项埃及传统食品让我记住了：一种是用蚕豆熬的糊状的汤；另一种就是用面包醮着酱。英国犹太人刘之皓说他要吃他们民族故乡的食品，但他却并不欣赏这个传统的汤，而我倒觉得有些像小时候成都人常吃的粑胡豆。但面包醮酱都使他兴奋：所谓面包，实际上是一种炭火烘烤出来的饼，外形象面包，中间全空的，皮子就是饼；所谓酱，即是用各种豆类、蔬菜类捣碎后，好似伴着奶酪做成的面酱，有茄子酱、大蒜酱、大豆酱、西红柿酱，颜色都是深浅不同的绛色，很香，代替了西方吃面包用的黄油。后来，我们旅行到埃及各地，包括我们住的各个五星级酒店餐厅，不管你吃的是埃及菜还是意大利菜，是吃地中海风味海鲜还是泰国菜，自助早餐都会配有这种蚕豆汤，顿顿午、晚餐都要上这种面包醮酱。

        这家餐厅外是一条古董街，我和爱好古董的刘之皓闯进了一家店，在琳琅满目的陈列品中，我看见两只漂亮小巧的象牙，一只是原形的，一只是雕刻了各种人物花草的。一问价，挺便宜，一只叫价2000埃磅，也就是2300人民币的样子。我们说有野生动物保护法，店家说这是古董，还说可以给你寄到家。后来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妥，因为我从旅游书上看到埃及是禁止文物买卖的，终于没有下手这个“古董”。

        但是，在回酒店路上，在有着一个纳赛尔雕像的广场附近，竟然砧进一家纸草纸绘画店。纸是用纸莎草用传统工艺做的，上面用各种鲜艳的颜料画的古埃及神庙壁画图样，有长手长腿的天空之神，有法老祈福的故事场面，上面还写满圣书体象形文字的。也有图坦卡蒙法老像，许多饰纹还闪着黄金色的光。店家开口300埃磅一张，我也按潘家园的规矩就地还钱100埃磅。店家大手一挥：成交。我大喜：买一张闻名于世的纸草纸也值，何况还有字画！我和刘之皓各挑选了几张画，我挑的那两张被他们携回伦敦了，所以也无法贴到网上来与大家分享。

        陈冬云参赞陪同重庆交响乐团去了亚历山大，回开罗遇堵车，原订当天下午两点在中国文化中心接见我，结果推迟到4点。中国文化中心在Giza吉萨区金字塔街，距离我们住的酒店在同一区，10分钟车程的路，我们走了40来分钟。汽车绕来绕去也无法开到那里，我们下了车走了两条街就看见裴秘书在大路边等我们，她说这是个贫民区，又带我们转了一个弯，才望见斜阳下飘着五星红旗的中国文化中心那个五层小搂。

        大院里空旷无人，陈参赞从里面打开进入大楼一层通道的大门迎我们进去，当我第一眼看见她时，还以为她是中心的礼信小姐，长得又年轻又漂亮。裴秘书从后面赶过来招呼，才知道她就是中国驻埃及大使馆文化参赞兼中国文化中心主任。当进了客厅，强灯光下，我才分辨出这位女外交官的干练与成熟的眼光与语言，和她长途奔波后略显的倦意。我问她是学阿拉伯语的吗，因为我觉得这个阿拉伯文字虽是横写，却从右住左串联着根本分不清单个字母，应设是太难学的文字。裴秘书抢着给我升绍，说陈参赞从小就生活在埃及！我从网上知道她原是文化部外联局非洲西亚处处长，从她给我的名片中知道她是一个语言学博士，毕业于华东外语学院。她很直率，单刀直入就说：“在这里搞书法展览没人看！”然后又说：“只有杂技还有观众，连演京剧都不行，武打戏还有人看，一开唱观众就起身退场。”

        她大概以为我是来联系在文化中心办书法展，还说：“不久前这里办了一个版画展，还有些人来看，因为版画是西洋画种，他们能理解。中国画他们就看不懂，没兴趣，书法就更不行了！”

        我连忙说明来意，我说我是对古埃及象形文字和文明起源问题感兴趣，想给埃及的有关学者交流交流：古埃及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是5000年，不知道他们对中国几乎同样悠久的文字和书法起源问题是否感兴趣。说着，找拿出了携来的那本《中国书法全集-甲骨文》递给陈参赞，陈参赞马上问：

        “是英文的吗？”

        “不是。”我说。

        “那他们不会看，他们都不懂中文！”

        “今后我们有可能把它翻译成英文。”我象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语塞地勉强分辩到：“但现在我把这本书带到开罗来，也许十年后他们想到要看一看的话，这本书可以告诉他们：中国也有一部九千年到一万年左右的文字和文明起源历史！”

        “这可以，我们把它陈放在文化中心的图书室里。”陈参赞接着给我解释道：“埃及的这些一流的学者，例如你要求见的埃及国家文物最高管委会主任札希-哈瓦斯，他们非常傲慢，自认文明最悠久，对中国的文明几乎不屑一顾，他们的眼光都向西方看。”

        这些话，让我已深深地感受到陈参赞作为一个文化使节在这里的无奈与工作难度了，同时也隐隐地刺痛了我作为一个中国学者的自尊心。我竟然有些恼羞成怒夸了一次海口，说：“在中国，我也算是一个方面的一流学者吧，难道就不可以交流交流？”

        陈参赞见我似乎受到了神经刺激，叹了一口气以示缓和，然后很客观地给我解释道：“埃及还是发展中国家，他们还没有具备关注文化问题的条件。”

        我匆匆把预先准备的一件书法作品作为见面礼赠送给陈参赞，又拍了几张合影，便起身告辞了。

        我们步行在有名的金字塔路横斜着的开罗贫民区的林荫道上，又回头望望暮色中那个静谧的飘着国旗的中国文化中心大院，在想着：中国的文化软实力在哪里呢？可以坦率地说，中国的历史文明和当代文化，尚未具备与埃及这个非洲和阿拉伯国家文化学术主流对话的地位。你想，从刚才陈参赞的叙述，已清楚表明连中国的首席文化外交官也还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这个刚刚建立五、六年的文化外交机构还有待埃及人的发现，何况一个非官员如我者连向埃及名家通报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也就不足为奇了。我在想，中国的书法家和学者在韩国、日本，甚至在法国，可以见到总统、总理、部长、省长，那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努力；如果我们不把这种努力向世更多的地方指向，我们的文化绝不可能在什么地方都能得到尊重。我想，这有别人的原因，也许更多的原因在自身。我相信，只要自已看重自己，让中国人都有自信，拥有传教士般的精神，中国的文化最终是会得到所有世人尊重的。

        晚餐倒是给我留下新奇而愉快的印象。卡米尔是很有经验的旅行社干部，他和旅行车在街口等着我们，然后载着我们穿过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夜道，不断向我们讲述看到的稀奇建筑，把我们送到了开罗老城区即最古老的伊斯兰城区的一个高地上，这里叫穆斯林主题公园：Azhar。在公园山顶上有一个颇为豪华的studio misr餐厅，在这里座无虚席，就餐的人却安安静静，虽然大多是本地人在此过周末，但温文尔雅，男女老少皆有一股贵族气息，把他们和刚才穿过夜市那些穿长袍坐路边闲聊的老百姓区别开来。伊斯兰餐厅不卖酒，只卖无醇啤酒。开罗的物价似乎比北京便宜，在这里，我们花了不到400埃磅，又领略一顿典型的埃及阿拉伯烤肉大餐，然后回到了我们下榻的美丽奢侈的四季酒店。

        这时，刘之皓突发奇想，想品尝一下埃及传统甜食，在进酒店前，先去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埃及甜食店，挑了一大包油炸出来的甜食。几个穿体恤衫的阿拉伯小伙计见我拿着相机，便主动摆pose让我照相，我连忙给他们闪了好几张，大家都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这让我很开心：但我弄不清他们是见了中国人高兴，还是来了顾客高兴？  

183

183

::gif88::gif

183

::gif88::gif

183

::gif88::gif早餐:开罗有名的风味饭馆

183

::gif88::gif

183

::gif88::gif

183

::gif88::gif

183

::gif88::gif

闻正

祈福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