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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6 18:5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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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余精悍出眉间
——为《刘文海书法集》而写
徐本一
“芙蓉剑法”三十六招,“紫盖剑法”四十八招,“泉鸣芙蓉”与“鹤翔紫盖”两招剑法,分别将芙蓉剑法 、 紫盖剑法每一路数十招中的精奥之处,融会简化而入一招,一招之中有攻有守,威力之强,为衡山剑法之冠⋯⋯
好在这套剑法精妙繁复,使动时圆转如意,一招与一招之间绝少斧凿之痕,从第一招到三十六招,便如是一气呵成的一式大招。
摘自金庸《笑傲江湖》三十三比剑。观书,当往书的骨子里看。将皮相汰击尽了,去了浮影与粉饰,看到了书者的风调清浊,挥运优劣,心性雅俗。如此说来,有自标高格之嫌,我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观绝妙佳品,目光聚若一柱,细细地将观品扫描了,透透地将书者的意绪显现出来,墨痕放出了毫光,我心与之应接。敞开啊,敞开!美之力,美之动,美之韵,和随着光之波,源源绵绵地射入感美之心。得之匪浅啊,得之匪浅!上品之观,使我能量大增(旁曰:此亦“吸星大法”之别例)。反之,目光遇而移,心扉开而闭,非不存关爱之心,实乃避其浸而染。养目与伤目成了观赏的界限(旁曰:甚于伤目者为伤心)。
我欲多观佳作,经典古迹可遇而不可求。遇之必若“决眦入归鸟”然。今人之佳作,有令我心动者,也作层层剖析,次第突进,宏观微观,目鉴心鉴,倘知人之佳者亦有益于己之所得。
观文海书作有令我心动处,此说并非虚语。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期一次全国展的评选中,一件藕粉色洒金纸的行书作品吸引了我。幅面不大,字迹清秀,书者陌生。情不自禁偷偷掀起反面一看,竞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顿觉后生可畏,遂投一票。评选过后,未能消退记忆的,此作是其中之一。这就是刘文海书作给我的第一印象。
真正见到文海其人是在一九九七年天津,首届中国书法艺术节上。届时他已获“书法十杰”荣誉称号。虽没有机会晤谈,记得在报告会散场的苍茫暮色中,一位穿棕褐色皮茄克的青年,高个子,圆脸庞,有一双大大的明眸,对我说,他就是刘文海。此前我与文海有怎样的联系,已经记不起细节来了。这次匆匆谋面,使我将其人与其书有了感性的叠加。在这一阶段,文海书作多次在全国性书法展中出彩,他开始走上了再求学——专业书法工作者之路。在以后展览的评选中见到文海的书作,虽少了第一次的惊讶,但更多的是看到了文海稳健的发展轨迹。
现在当观赏其书法作品时,感到文海对笔法有了更深的认识。在《与友人论书札》中,他写道:“任何一门成熟的艺术,都是以丰富的技巧表达形式为前提的。”联想到他自己弹吉它的感受,写道:“高手的日课是练习曲,特别是在办演奏会时。弹奏一首曲子,如果出现杂音,就会削弱作品意境的营造,在这门艺术里技巧的意义似乎更明确。”
在《抚琴斋砚边偶感》中,他对董其昌的“悟得书法,而不能实证者,在自起自倒、自收自束处耳。过此关,即右军父子亦无奈何也”的论述,有了心有灵犀的感悟。这感悟来自书法创作的积累,更来自内心渴望突破困惑时的探求。正是不断进取的自由而执著的精神,引领着文海向更深刻、更精微的层面去展示自己的艺术品格。
董其昌是宋元以后,在笔法上有所阐幽发义的大师级人物。其以禅论书,多从它物归及书道,提升书法的人生意蕴,将艺道协和,指归天人合一的中国文人精神境界。文海当在研读香光书论中纯化了自己学书的理想之路。
取墨迹的流转,融刀刻的凌厉,参化帖与碑形质的区别,进而表现出不同于前代“帖”的阳刚与“碑”的阴柔,已经成为一种书学的时尚。在这种时尚中,个人具体的取法对象和参照因素或许有所不同,但媒体传播的频繁与泛化,相互陶染砥砺,也极易削平个人的风格锋芒。如何保持和强化个人的特征,并能得到持续性的良好发展,恐怕对每一位有志于有所建树的书者来说,都是不可回避的问题。时代在同化中只将经典的位子留给少数杰出者。
文海能关注笔法问题,并将其提到风格形成的核心地位,这足以保证他在未来阶段性的学程中找到提供良好发展的资源。
如果要指出文海现阶段的不足,也是笔法显得略为简单。清刚、涩重、疾跃,已经在其书作的形式中得到了展露,此是其优长之处,也非泛泛者能轻易达到。但在更高更大的层面上仍然缺乏浑脱、超拔,大气的表征。我想随着技法与学养的不断含孕吐纳,文海会有新的进展,这是一个人的进展,也是一代人的进展。
最后,我要回到文章开头的引文来,这是金庸先生虚拟的一套剑法的描述,自有其纷纭妙幻之处。其实笔法何尝不若剑法,法无定法,一切动静的现象皆可为运笔形式提供通感,只不过落墨着纸是一管实实在在的笔罢了。回想二十多年来,我们对技法的探讨并不是多了,而是缺乏深刻的超越;理论的归纳也可能滞后于实践的操作。现在有年轻的一代对微观的研究更深入了,这也是发展中呈现出来的新的成长点,我们应该寄厚望于象文海这样的进取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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